“滚。”
崔小燕看他嫌恶地吐出了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极大的压迫感。
看他还不肯走,马上又说道。
“以后再敢来顾家村找麻烦,我让你连破棚子都没得住,我说到做到。”
崔小燕冷冷说完,就缓缓关上了院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和邻居探究的目光。
崔永之看她关上的门,身体晃了一下,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死死地瞪着门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怨毒,不甘,心里也更恨。
崔小燕靠在门板上,深吸了一口气,收起复杂情绪才往回走。
虽然这次吓住了他,但以崔永之和田爱平的性子,未必就会真的甘心!
崔永之失魂落魄地回到镇卫生所,身上的湿冷远不及心中的寒意。
田爱平一看他那垂头丧气、两手空空的样子。
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那股刚压下去没多久的邪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钱呢?她给了多少?”
田爱平迫不及待地问,眼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给!给个屁的钱。”
崔永之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那个黑了心肝的短命鬼!她连门都没让我进。
还说要让我连破棚子都没得住,她根本就没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他咬牙切齿地把在顾家村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重点描绘崔小燕如何冷酷无情。
又如何仗着军属身份嚣张跋扈,对自己这个亲爹极尽羞辱。
田爱平听着,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彻底绝望。
一屁股瘫坐在病床边的矮凳上,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
“天杀的哟,这真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
她住着大瓦房,吃着肉,就看着她亲爹和后娘还有两个弟弟冻死饿死吗?
这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人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的哭嚎声引来了护士的不满,“吵什么吵!这里是卫生院,要哭出去哭。”
田爱平被呵斥得噎了一下,哭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抽泣。
小宝还在昏睡,大宝则害怕地缩在角落,看着情绪失控的父母。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狭小的病房。
许久,田爱平抬起红肿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光。
“她崔小燕狠心,那就别怪我们无情。
镇政府!对,我们去镇政府找领导做主。
现在是新社会了,政府总不能眼看着我们一家四口冻死饿死不管吧?
她崔小燕是军属又怎么样?军属就能不赡养老人?就能看着弟弟病死?”
崔永之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可,可我们签了那断亲书!!”
“断亲书顶个屁用!”
田爱平啐了一口,“那是她逼我们签的。
再说了,血脉是能断得了的吗?
到时候我们就哭,就跪下来求她。
就说我们知道错了,以前对不起她们姐弟。
现在活不下去了,求政府给条活路,求她崔小燕看在你是她亲爹的份上原谅我们。
政府的人也是人,还能真铁石心肠?
只要政府的人发了话,她崔小燕敢不听?”
崔永之浑浊的眼睛里慢慢亮起一点光。
是啊,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名声!她崔小燕可以不怕自己这个爹,但她能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