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州不仅掌控着全球贸易航线,更建立起坚实的商业信誉与金融信用,成为世界贸易与信息的汇集枢纽中心。
这意味着,翼州的富庶是根植于体系与结构之中,而非仅仅堆积于府库的金银表面——全球的财富已经在此落地生根,并开花结果。
历经十二载的迅猛发展,加之倭国银矿的持续开采,白银这一曾稳固如山的古代货币锚点,在翼州已显露出被取代的迹象。
银本位正逐步让位于金本位。
换句话说,翼州的强大并不只是表面的战舰、与新式火枪。
她已崛起为屹立于世界之巅的巨人,富甲全球。
若以翼州之力挥师征讨迎王与建州,无异于降维打击。
出兵即可平定天下,且代价轻微,胜券在握。
更何况,此役是驱逐外虏、匡扶正统的正义之战。想到此处,众人心中笃定,跃跃欲试,皆认为翼州出兵势在必行。
良久,人群才意识到主公苏文尚未表态。
于是渐次安静,目光齐聚于他。
“我明白诸位心意,以翼州之财富与实力,此战必胜无疑,短则一年,长则三四载,天下可定。”苏文语气平静,“然而,这并非我真正所求。”
“我所追求的,并非另立新朝,使万民重蹈旧日覆辙。而是要彻底斩断‘皇帝与士绅共治、实则共奴百姓’的千年痼疾。”
“值此天下板荡之际,我欲使翼州‘民为贵’之理念,成为今后治理天下的根本。”
“若将旧天下比作一潭污水,我的目标,并非换掉其中最大那条鱼——”
“而是要将其中所有凶恶之鱼尽数捞出清蒸红烧,将小鱼小虾小心取出,倒尽浊水,换以清泉,再让它们于净水中重生。”
“主公之意是……?”众人纷纷发出疑问,面露不解。
“三皇五帝时,尧舜为部落首领,由族人共推,有德者居之。那时的首领,不能如后世帝王般金口玉言、生杀予夺,亦无成群妻妾、华殿锦衣,而是与族人同住草屋,共事耕作。”苏文继续道。
“主公,您……”大儒冯良才心头一震,忍不住发问。
作为当世儒者,他自然向往儒家所推崇的尧舜时代,而苏文此刻,似乎正以全新视角诠释那段历史。
其余读书人也纷纷凝神倾听。
毕竟,那是他们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向往的时代。
“我想说的是,尧舜并非生而为圣,他们与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苏文道,“他们之所以能够成为万世称颂的圣人,在于首领之位所能获得的利益与权柄尚不足够诱人,亦无强大武力助其奴役族人,因而成就其圣德。”
“故而,‘以民为贵’治理天下的终极目标与唯一途径,便是限制君主与官吏,在其位所能攫取的利益与权柄。”
“彼时,‘部落’如一条温顺的龙,旨在服务于族人。
“即便因蒙昧而行活人祭祀之事,所害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