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紫禁城,红墙黄瓦在澄澈的天光下愈发庄重。云舒身着太医院特制的淡紫色官袍,随张院使穿过层层宫阙,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沉稳的声响。此次应召入宫,是为皇后诊治困扰多年的偏头痛顽疾——这病症从皇后未出阁时便已缠身,发作时头痛欲裂、恶心呕吐,太医院穷尽良方也只能暂缓,始终未能根治。
“云大夫,皇后娘娘性情温和,但因这顽疾,近年愈发寡言。”张院使边走边低声叮嘱,“待会儿诊治时,务必细致些,皇后娘娘最是信重医术精湛且贴心之人。”
云舒颔首:“张院使放心,臣女定会全力以赴。”
抵达坤宁宫偏殿,殿内暖意融融,檀香袅袅。皇后端坐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软榻上,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见二人进来,她微微抬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虚弱:“张院使,云大夫,免礼吧。”
“谢皇后娘娘。”云舒躬身行礼,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皇后的神色——眼周略带青黑,唇角微抿,坐姿虽端庄,却隐隐透着僵硬,显然是顽疾近日又有发作。
张院使上前回话:“娘娘,臣已将云大夫请来。云大夫在女子病症诊疗上颇有心得,尤其擅长调理情志相关顽疾,想必能为娘娘分忧。”
皇后看向云舒,眼中带着几分期许,更多的却是常年受病痛折磨后的淡然:“云大夫的名声,本宫也听过。只是这头痛顽疾,太医院的各位御医都束手无策,不知云大夫可有把握?”
云舒缓步上前,语气恭敬却不卑不亢:“娘娘,臣女不敢轻言有把握,但定会尽心诊治。能否请娘娘详细说说,这头痛发作时,是单侧痛还是双侧痛?疼痛时,是否伴有怕光、怕声的症状?”
皇后沉吟片刻,缓缓道:“多是左侧头痛,痛起来像是有根针在扎,又像是有重物压着。发作时确实怕光,连殿内的烛火都觉得刺眼,也听不得半点声响,否则头痛会更烈。”
“那发作的频率如何?是否与季节、饮食或是心绪有关?”云舒继续追问,指尖已悄然备好脉枕。
“入秋之后便愈发频繁,这几日几乎每日辰时都会发作,持续近两个时辰才会稍缓。”皇后轻轻蹙眉,“饮食素来清淡,只是近来宫中事务繁杂,心绪确是有些不宁。”
“请娘娘伸出手腕,臣女为您诊脉。”云舒将脉枕递到皇后手边,指尖轻搭在她的腕脉上。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的风声与烛火的噼啪声。云舒凝神感受着脉象的起伏——脉象弦细,略带涩滞,正是肝阴不足、肝气郁结、风邪内扰之象。她又仔细观察皇后的舌苔,舌尖偏红,舌苔薄白,进一步印证了辨证。
“娘娘,臣女敢问,您未出阁时,是否曾受过风寒?或是有过情绪大起大落之事?”云舒收回手,轻声问道。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点头道:“你倒是看得准。本宫十五岁那年,随家人南巡,途中遇大雨受寒,高烧不退,病愈后便落下了这头痛的病根。后来入宫,琐事繁多,偶有不顺心,头痛便会加剧。”
“这便对了。”云舒释然道,“娘娘的顽疾,根源在于当年风寒入体,未能彻底根除,日久耗伤肝阴;加之入宫后情志郁结,肝气不舒,引动风邪,故而头痛反复发作,难以根治。”
张院使在一旁补充:“云大夫所言,与太医院之前的辨证大致相同。只是我们所用的方剂,多是平肝潜阳、祛风止痛之药,却始终未能断根。”
“并非方剂不对,而是未能兼顾‘养’与‘疏’。”云舒解释道,“之前的方剂重在止痛,却忽略了肝阴亏虚是根本。肝阴不足,则肝气易亢,风邪易生;若只平肝而不养阴,只祛风而不疏肝,治标不治本,自然难以根治。”
皇后听得连连点头:“云大夫说得有理。本宫服用那些汤药时,头痛确实能缓解,但停药后便会复发,从未有过根治之效。”
“臣女有一方案,可试之。”云舒语气笃定,“第一步,以滋阴养肝、疏肝理气、祛风止痛为法,为娘娘拟定方剂,先缓解头痛症状;第二步,配合针灸与穴位按摩,疏通经络,调和气血;第三步,辅以食疗与情志调节,从根本上滋养肝阴,疏解肝郁,杜绝头痛复发。”
“具体是何方剂?针灸又需取哪些穴位?”皇后追问,眼中已有了明显的期待。
“方剂以一贯煎为基础,加减菊花、钩藤、薄荷等祛风之药,再加入合欢皮、香附疏肝理气。”云舒缓缓道,“针灸则选取太冲、行间疏肝解郁,太溪、三阴交滋阴养肝,再配合风池、百会、太阳等穴位祛风止痛。每日辰时针灸一次,每次半个时辰,坚持一月,症状定会有所改善。”
“那食疗与情志调节,又该如何做?”皇后听得认真,连一旁的宫女都连忙拿出纸笔记录。
“食疗方面,娘娘可多食用银耳、百合、枸杞、桑葚等滋阴养肝之物,每日晨起喝一杯枸杞菊花茶,睡前喝一碗百合莲子羹。”云舒细细叮嘱,“情志方面,娘娘可多听些舒缓的乐曲,或是在御花园中散步赏花,放松心绪,切勿过度思虑。臣女还可为娘娘传授一套简单的疏肝理气按摩法,每日闲暇时按摩,也能缓解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