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快得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弟子林星瑶,给师父请安!”
清脆而恭敬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从她口中喊出。
黎心玥:“!!!”
她在识海里发出无声的尖叫。
【林星瑶!我跟你拼了!!!】
这一跪来得如此突然,连白璃似乎都挑了一下眉梢。
她清冷的目光扫过跪在雪地里的身影,淡淡道:“起来吧。”
黎心玥这次学乖了,不等林星瑶再“代劳”,自己赶紧撑着发软的双腿爬了起来,动作带着点狼狈。
在心里把林星瑶骂了一百遍。
白璃的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转向了灶房的方向。
张氏正揭开锅盖,锅里翻滚着浑浊的米汤,升腾起带着食物原味的热气。
王铁柱以为母亲是饿了,毕竟这几个月白璃基本没碰过家里的粗食。
他憨厚地笑道:“娘,饿了吧?一会儿就好!”
张氏和大丫也停下动作,看向白璃。
白璃却微微蹙了下眉,仿佛那升腾的热气里有什么让她不喜的东西。
她清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饭食,都弃了吧。”
“啊??!”
王铁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张氏拿着锅盖的手停在半空,一脸愕然。
大丫也瞪大了眼睛。
就连黎心玥都愣住了。
弃……弃了?
这大冬天的,好好的粮食弃了?
“娘……这……这粮食……”
王铁柱结结巴巴,看着锅里翻滚的食物,一脸心疼和不舍。
这可是他们一家子过冬的口粮啊!
白璃没有解释,径直走到石桌旁坐下。
她素手轻轻一挥,石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海碗!
这只碗的材质非金非玉,通体呈温润的乳白色,碗壁厚实,碗口极大,足以装下寻常人家一锅的饭量。
而碗里盛着的,是满满当当的米粒。
每一颗都饱满圆润,大小均匀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色泽并非普通的白色,而是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纯粹的、仿佛蕴含着微光的玉白色!
晶莹剔透,毫无杂质,在清晨的阳光下,竟仿佛自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这米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清淡却又异常清晰的冷冽清香,如同初雪融化后第一缕破土而出的嫩芽气息,又似高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冰雪精华,悄然弥漫开来。
这香气并不浓郁,却瞬间驱散了灶房飘来的粗粝食物气味,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来一种灵魂都被洗涤过的清爽感!
连黎心玥因疲惫而昏沉的头脑都为之一振!
“精……精米?!”
王铁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声音都变了调!
精米可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他活这么大也只是见过而已。
张氏和大丫也围了过来,看着碗里那梦幻般的米粒,呼吸都屏住了。
“煮这些。”白璃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震惊。
王铁柱这才如梦初醒,看着那满满一大海碗的“精米”,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地问:
“娘……你是说……煮……煮这些?真的?”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璃抬眸,清冷的视线落在他脸上。
“吾既说了,照做便是!”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张氏不敢动,看向王铁柱,等他拿主意。
王铁柱看着母亲淡漠却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那些“精米”,再看看灶房里那锅寒碜的糙米粥,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母亲这么久不吃饭,是嫌弃家里的粗粮啊!
饿了几个月,宁肯吃些果子,也不吃饭,至于吗?
这精米……得值多少银钱啊!
他点头道:“听娘的!煮!煮这些!”
张氏得了准信,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捧向那只大海碗。
然而,当她的手刚接触到冰凉的碗壁,用力一抬……
纹丝不动!
张氏愣住了,以为自己没用力,深吸一口气,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去端!
那海碗依旧如同焊死在石桌上一般,连晃都没晃一下!
“孩他爹,这……这碗……”张氏一脸惊骇地看向王铁柱。
王铁柱也看出了不对劲。
他走上前,粗壮的胳膊环抱住那只大海碗,深吸一口气,腰马合一,用上了吃奶的力气,四方大脸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
“呃……啊!”
伴随着一声低吼,那沉重无比的海碗终于被他缓缓抱离了石桌!
王铁柱的双臂肌肉虬结,身体因为重量而剧烈颤抖,脚步如同灌了铅,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抱着碗,如同抱着千钧巨石,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朝着灶房挪去,沉重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
黎心玥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虽然也惊讶于这米的品相,但更让她惊愕的是王铁柱的表现。
不就是一大碗米吗?
至于这么夸张?
她看着王铁柱那副快要被压垮的样子,心里嘀咕:
这憨汉子,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难道是为了讨好他这位“仙人娘亲”?
只有林星瑶的注意力完全被那玉白色的米粒吸引!
她虽是县令千金,可精米也不是能经常吃到的。
白璃的目光终于再次落到黎心玥,或者说她体内的林星瑶身上,声音清冷而严肃。
“星瑶。”
“在呢!”
黎心玥的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地站直、低头、恭敬回应。
白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黎心玥的皮囊,直视着那个兴奋的灵魂。
“从今往后,汝只能以此米为食!”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律令。
“其他凡俗食物,一概不得沾染。明白吗?”
“弟子明白!”
林星瑶的意念驱动着身体,毫不犹豫地、充满虔诚地应下。
黎心玥却瞬间炸毛了!
“不是吧?只能吃精米饭?菜呢?不能吃菜吗?”
“不能!”
只能吃白饭啊?!
她控制不住地在识海里哀嚎,甚至通过嘴巴脱口而出。
“为什么啊?!天下美食何其多!酸甜苦辣咸,煎炒烹炸煮!要是以后只能在这里吃,那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跟出家当尼姑有什么区别?!这也太惨无人道了!”
她简直无法想象顿顿只吃农家饭的日子!
那还不如让她再死一次!
白璃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黎心玥还想争取一下品尝美食的权利,然而她刚开口,一个音节刚发出来,身体立刻被林星瑶控制着,闭了嘴,再次深深低下头。
黎心玥:“……”
她感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这日子没法过了!
身体是别人的,连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了!
她悲愤地在识海里控诉。
【林星瑶,你能不能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很吓人的好不好?你要做什么事就言语一声,或者提前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白璃似乎能察觉到黎心玥那强烈的不甘和怨念,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汝神魂不稳,魂力微弱。强行频繁操控躯体,耗神费力,于温养无益。还是安分些好。”
这话瞬间浇灭了林星瑶那熊熊燃烧、躁动不安的魂火。
识海里那喧闹了一整夜的意念噪音,骤然平息!
只剩下一种被师父点破、带着点后怕和乖巧的安静。
黎心玥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解脱感让她差点喜极而泣!
她感激地看向白璃,这位冷面仙人,终于说了句人话啊!
终于能治住那个“小魔头”了!
就在这时。
“孩他爹!快看!这……这米!”
灶房里突然传来张氏带着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紧接着,一股比刚才浓郁了数倍、难以形容的冷冽异香,如同爆炸般从灶房汹涌而出!
这香气不再是单纯的清爽,而是带上了一种沁人心脾、直透灵魂的甘冽与生机!
仿佛冰原上绽放的雪莲精华,又似九天之上垂落的琼浆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小院!
院中的积雪似乎都因为这异香而显得更加晶莹,空气变得无比清新!
黎心玥只是吸了一口,就感觉浑身的疲惫和郁气一扫而空,精神大振!
连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都传来奇异的清凉麻痒感,似乎在缓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