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雯扶起刘石头时,才真正感受到这孩子的重量——轻得像一捆晒干的茅草,稍一用力就怕会捏碎他的骨头。她小心翼翼地让刘石头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尽量把重心往自己这边挪,避开他受伤的左脚踝:“咱们慢慢走,累了就歇会儿,不急。”
刘石头点了点头,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懂事地咬着牙,用右腿撑着身体往前挪。两人踩着田埂上的枯草,朝着他记忆里朱重八常去的破庙方向走。风比刚才更急了,卷起地上的沙砾打在脸上,生疼。肖雯雯把防护suit的帽子拉得更低,遮住刘石头的半张脸,免得他被风沙迷了眼。
沿途的景象比刚才在草垛旁看到的更令人心惊。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路边的歪脖子树下,躺着两具僵硬的尸体。看穿着像是一对母子,孩子蜷缩在女人怀里,小脸冻得发紫,手里还攥着一根空了的草绳——大概是之前绑过窝头的。没有人来掩埋他们,几只乌鸦落在尸体旁,歪着脑袋盯着路过的肖雯雯和刘石头,发出“呱呱”的叫声,眼神里满是贪婪。
刘石头吓得赶紧把头埋在肖雯雯怀里,双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肖雯雯的心也跟着揪紧,她从时空管理局的资料里知道,元末的死亡率有多高,可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浑身发冷。她加快脚步,拉着刘石头远离那棵树,嘴里轻声安慰:“别怕,咱们赶紧走,很快就能找到八哥儿了。”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破庙的轮廓。那庙看起来荒废了很久,屋顶塌了一半,露出里面的横梁,院墙也倒了大半,只剩下几块断砖残垣。肖雯雯心里松了口气,低头对刘石头说:“你看,是不是那座庙?”
刘石头从她怀里探出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就是这里!八哥儿说过,他要是不在村里,就会来这里等俺。”
两人加快脚步走到庙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肖雯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把刘石头护在身后,手又摸向了口袋里的多功能军刀。她警惕地探头往庙里看,只见昏暗的庙殿里,一个比刘石头高些的身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画着什么。
那身影穿着和刘石头差不多的破烂短褐,头发用一根草绳束在脑后,露出的额头上沾着泥土,却掩盖不住他挺直的脊背。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猛地抬起头,手里的木棍瞬间横在身前,眼神警惕地看向肖雯雯和刘石头:“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肖雯雯这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比刘石头高半个头,脸颊同样瘦削,却比刘石头多了几分硬朗。他的眼睛很大,眼神锐利得像小狼崽,明明也是个在乱世里挣扎的孩子,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气场。
“八哥儿!是俺!”刘石头从肖雯雯身后探出头,兴奋地喊了一声,挣扎着要从肖雯雯身边走过去。
朱重八看到刘石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手里的木棍却没放下,只是皱着眉头看向他:“石头?你怎么来了?你的脚怎么了?”他的目光落在刘石头肿得老高的脚踝上,又转向肖雯雯,眼神里的警惕更重了,“她是谁?”
“她叫肖雯雯,是俺遇到的好人。”刘石头连忙解释,又指了指自己的脚踝,“俺脚崴了,是雯雯姐给俺吃的,还扶俺来找你。”
朱重八上下打量着肖雯雯,目光在她那身虽然沾了泥却依旧奇特的防护suit上停留了很久,又看了看她扶着刘石头的手——那双手虽然也沾了灰,却干净修长,不像是干过农活、讨过饭的样子。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你的衣服怎么这么奇怪?”
肖雯雯早就料到会被问起衣服的事,心里早就想好了说辞。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我家原本在南边,去年发大水,家里人都走散了,我一路往北走,想找个能活下去的地方。这衣服是家里以前做的,料子特殊些,不怕磨。”
朱重八显然没完全相信,他往前走了两步,木棍依旧横在身前:“你为什么要帮石头?这乱世里,没人会平白无故帮别人。”
肖雯雯看着他警惕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佩服。这么小的孩子,在乱世里能保持这样的警惕心,难怪将来能成就大业。她没有急着解释,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递给朱重八:“我知道你不信,可我确实没有坏心思。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也想找个伴儿。这饼干你拿着,是我仅剩的一点吃的,你尝一口就知道,我不是坏人。”
朱重八盯着那块饼干,又看了看肖雯雯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会儿。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没有恶意,而且刘石头对她很信任——石头虽然小,却很机灵,不会随便相信陌生人。他慢慢放下手里的木棍,接过饼干,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压缩饼干的麦香在嘴里散开,和他平时吃的粗粮窝头完全不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细腻口感。朱重八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又看了看肖雯雯,眼神里的警惕少了些,多了几分疑惑:“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好吃?”
“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叫饼干,能顶饿。”肖雯雯笑了笑,又把剩下的饼干递给刘石头,“石头,你再吃点,补充点力气。”
刘石头接过饼干,却没有自己吃,而是掰了一半递给朱重八:“八哥儿,你也吃,俺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