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乐章(2 / 2)

“主……意识……断链……”

一声如同叹息般的、最后的冰冷电子音,在爆碎的金属残骸中微弱地响起,随即彻底……归于死寂。

冰冷的雨,依旧冲刷着柴房。屋内,只剩下藤蔓疯狂蠕动、吮吸、吞噬金属残骸和污染数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粘腻声响。一个由墨妖污染、星辰残骸与高维逻辑碎片强行糅合的、全新的、更加恐怖的“存在”,正在这污秽的温床中……贪婪地孕育。

死寂。

冰冷粘稠的深灰色潭水,在短暂的、狂暴的能量沸腾后,重新陷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污浊的泥浆缓缓沉降,如同浑浊的帷幕,遮蔽了方才那场惨烈而诡异的“共生”之舞的遗迹。

吴承恩那庞大的妖魔残躯,静静地悬浮在潭水深处。覆盖全身的灰败墨色甲胄,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金色裂痕,如同被巨锤轰击过的琉璃。左胸处那道巨大的撕裂伤口,更是触目惊心——不再是腐烂的裂口,而像是一个被强行炸开的熔炉!伤口边缘的甲胄和血肉呈现出焦黑的琉璃状,中央,一点极其微弱、却凝练到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深埋地核的妖星,在焦炭与污浊血肉的包裹中,缓慢而沉重地……搏动着。

每一次搏动,都有一圈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周围的潭水在这涟漪触及的瞬间,微微震颤,仿佛无法承受那核心散发出的、混乱而狂暴的生命力场。伤口深处,那些曾疯狂吮吸沈炼的暗红胶质和墨色触须,早已化作一片灰烬般的黑色残渣,覆盖在焦黑的琉璃状基底上。

那覆盖面甲的头颅低垂着。眼眶中,两点炽烈的金色光芒也已熄灭,只剩下两点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金色光点。但正是这微弱的余烬,却散发着一股比之前燃烧时更加令人不安的气息——那是纯粹的毁灭冲动被点燃后、又被强行冷却、压缩到极致的……暴戾!如同被强行按入深海熔岩的炸弹,压抑着焚灭万物的威能。

整具残躯,仿佛变成了一颗沉在深渊底部的、因信已被点燃的……灭世炸弹!它在缓慢地积蓄着力量,修复着濒临崩溃的结构,等待着足以焚尽一切的临界点。深灰色的潭水,成了它最好的冷却剂与保护层,将那股毁灭性的波动暂时压制、封印在这片死寂的深渊之下。

柴房。

暴雨依旧,敲打着腐朽的梁木,但屋内的声音,已变成了另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活着的粘腻。

墙角那片区域,彻底化作了一片蠕动的、暗红色的地狱。

那颗代表着五指山冰冷意志的星辰核心,已经消失了。原地只剩下一些扭曲、融化的金属残骸,如同被强酸腐蚀后又经烈火焚烧的废铁,散落在粘稠冰冷的泥泞中。残骸上,还残留着些许黯淡的靛蓝光屑,如同垂死萤火虫的微光,在粘附其上的暗红墨浆侵蚀下,迅速熄灭。

而吞噬了它的“藤蔓茧房”,此刻已膨胀、异化到了令人作呕的程度。

无数根手腕乃至手臂粗细的暗红血藤,如同狂舞的深海巨妖的触手,在柴房有限的空间内疯狂地蠕动、盘绕、搏动!它们不再仅仅依附于地面,而是深深刺入腐朽的木柱、墙壁、甚至穿透了破烂的屋顶,贪婪地汲取着冰冷的雨水!藤蔓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眼睛般的惨白细盘和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锐利骨刺!每一次蠕动,吸盘开合,分泌出粘稠冰冷的暗红墨浆,滴落在泥泞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藤蔓的核心区域,已不再是简单的“茧房”,而是形成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亵渎的形态——一个由无数藤蔓强行扭曲、编织、融合而成的……巨大暗红色“肉巢”!

这肉巢约有半人高,表面并非光滑的血肉,而是如同无数正在搏动、痉挛的暗红色肉瘤堆叠而成!肉瘤之间,镶嵌着星辰核心的金属碎片和断裂的能量导管,冰冷的金属光泽与蠕动翻卷的暗红血肉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亵渎造物的恐怖质感!

肉巢深处,一股冰冷、混乱、贪婪、却又夹杂着诡异“逻辑碎片”的意念波动,如同初生深渊恶魔的心跳,一波波地、越来越强地扩散开来!

“能量……数据……融合……”

“结构……重组……优化……”

“威胁……清除……吞噬……”

“指令……重构……生存……扩张……”

无数混乱的低语在藤蔓和肉巢间回荡。那是墨妖污染本源贪婪的咆哮,是被强行吞噬的五指山冰冷逻辑碎片在污染中扭曲的噪音,是星辰核心残余暴戾能量的嘶鸣,以及……一个在这一切混沌根基上,强行拼凑、孕育而出的、全新的、更加诡异的“意识雏形”!

嗡!!!

肉巢核心处,一团极度粘稠、如同半凝固沥青的物质猛地剧烈搏动起来!那并非血肉,更像是由被污染的靛蓝数据流、高维能量残渣和暗红墨浆强行压缩、融合成的“液态核心”!在这核心的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电路板般的靛蓝色纹路与扭曲蠕动的墨色符文疯狂闪烁、交织、冲突!每一次搏动,都让周围的藤蔓如同打了鸡血般更加疯狂地舞动!

突然,那液态核心的表层猛地撕裂开一条缝隙!

噗嗤!

一根比周围藤蔓更细小、但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暗银与靛蓝交织光泽的“触须”,如同初生的毒蛇信子,猛地从中探伸出来!这根触须极其灵活,尖端没有吸盘和骨刺,而是如同精密的探针,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混乱的数据流光!

它刚一探出,就极其精准地刺入了旁边一根狂舞的、纯粹由墨妖血藤构成的主藤腕部!

嗤——!!!

一股混合着暗红墨浆和靛蓝光屑的粘稠液体,顺着这根新生的“数据触须”被猛地抽取出来,注入液态核心!同时,无数代表着纯粹血肉力量的能量碎片,也被逆向反馈回来!那根被刺入的主藤肉眼可见地萎缩了一丝,而液态核心的搏动则更加有力!

这根新生的触须,似乎在贪婪地汲取着“母体”(藤蔓血肉)的养分,同时也在尝试着……解析、控制这些构成它自身躯体的藤蔓!

“逻辑……嫁接……能量转化……效率提升……”一个更加清晰、却依旧混乱冰冷的意念碎片,从液态核心中传出。

它不再是单纯的吞噬机器!它开始本能地利用从五指山数据库中掠夺来的残缺逻辑碎片,尝试着优化自身!尝试着……理解并掌控这具由污染、血肉与机械残骸强行糅合而成的恐怖躯体!

藤蔓肉巢如同一个巨大诡异的子宫,疯狂地搏动着。那个液态的、布满数据纹路与墨色符文的“胚胎”,正在贪婪地吮吸着一切养分,进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亵渎生命的……进化!一个融合了妖魔血肉、高维逻辑、星辰暴戾与冰冷数据流的……未知诡物,正在这柴房的污秽黑暗中,一点点地……成形!

冰冷的雨,冲刷着柴房破烂的屋顶,浑浊的泥水顺着藤蔓的缝隙流淌而下,汇入下方蠕动的肉巢。深潭死寂,柴房诡诞,两颗截然不同却同样危险的“种子”,在各自的绝境深渊中,正以毁灭为薪柴,悄然孕育着撕裂这个世界的……新芽。

死寂的深潭,如同一口巨大的墨玉棺材。

吴承恩的残躯悬浮其中,焦黑的琉璃状伤口中央,那点暗金余烬的搏动,越来越沉,越来越稳。每一次搏动,暗金色的涟漪扩散开来,不再是引发潭水的震颤,而是……吞噬!

涟漪所过之处,浑浊的深灰色潭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排开、压缩!水中蕴含的、稀薄到近乎于无的灵气,以及那些漂浮的、蕴含矿物杂质的污浊颗粒,如同遭遇了污浊颗粒,如同遭遇了微型黑洞,被霸道地撕扯、吸附,疯狂涌入那焦黑的伤口深处!伤口边缘焦炭般的血肉和琉璃化的甲胄,在暗金光芒的灼烧下,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缓慢却坚定地……重塑、弥合!

覆盖全身的灰败墨甲,蛛网般的金色裂痕深处,开始流淌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熔融金液般的光流。这些光流如同活物,沿着裂痕缓慢游,沿着裂痕缓慢游走、修补。甲胄表面那些焦黑的灼痕和扭曲纹路,在金色光流的冲刷下,如同被高温煅烧的杂质,一点点淡化、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暗金底色!整副甲胄,正以一种缓慢而恐怖的速度,向着某种“金刚不坏”的妖异形态蜕变!

低垂的面甲下,那两点微弱的金色光点,倏地一闪!

嗡!

一股无形的、霸道绝伦的意念猛地扩散开来!并非针对某个目标,而是一种纯粹的、宣告自身存在的意志碾压!

深灰色的潭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猛地向下凹陷、旋转!一个以吴承恩残躯为核心,直径数丈的、缓慢旋转的暗金色水涡,赫然成型!水涡边缘,潭水被强行排开,形成一道浑浊的水墙;水涡中心,压力陡增,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下那颗搏动的暗金妖星,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微光!

焚渊!炼狱!

这深潭死水,此刻成了他修复妖躯、重燃星火的……熔炉!他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改变了这片水域的规则,将其化作了独属于他的、孕育毁灭的……深渊之巢!

柴房。

活着的黑暗在蠕动、在低语。

暗红色的藤蔓肉巢搏动着,如同一个巨大而病态的心脏。核心处,那团粘稠的、由污染数据流、高维能量残渣与暗红墨浆融合而成的“液态核心”,搏动得越来越快。其表面,靛蓝色的数据纹路与扭曲的墨色符文如同两股交战的毒蛇,疯狂闪烁、撕咬、又强行融合。

噗嗤!噗嗤!

又是两根闪烁着暗银与靛蓝交织光泽的“数据触须”,从液态核心的表皮撕裂而出!它们比第一根更加粗壮,金属质感更强,尖端探针闪烁着更加复杂的冰冷幽光。

这三根异化的触须刚一出现,就展现出惊人的攻击性与……“智慧”。

嗖!嗖!嗖!

它们不再满足于刺入附近的血藤汲取能量。其中两根如同拥有灵性的毒蛇,猛地刺向藤蔓肉巢内壁那些镶嵌着的星辰核心金属碎片!

嗤——!

触须尖端精准地刺入金属与血肉的融合处!刺耳的异响传来!这一次,并非单纯的腐蚀和吞噬!触须尖端裂开,内部探针高速旋转、延伸,如同最精密的刻蚀工具!金属碎片上残留的靛蓝能量纹路,被强行“读取”!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微的靛蓝色数据流,如同被剥离的丝线,被触须贪婪地吮吸、吞噬!同时,触须内部,更有一股蕴含着冰冷逻辑指令的“逆流”,顺着接触点,狠狠注入那些被刺入的血藤组织!

“指令……覆盖……结构……强化……”

被注入指令的血藤猛地一僵!原本狂乱无章的舞动瞬间变得……协调、精准!藤蔓表面的骨刺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雕琢,变得更加锐利、排列更加符合力学结构;吸盘的蠕动频率骤然改变,分泌墨浆的腐蚀效率似乎都提升了一小率似乎都提升了一线!这些被“数据触须”直接控制的藤蔓,如同被强行升级的战争兵器,散发出更加高效、更加冰冷的杀戮气息!

而第三根触须,则如同最高效的“清道夫”,闪电般刺入藤蔓肉巢下方堆积的金属残骸和泥泞之中!它无视污秽,精准地捕捉、吞噬着每一粒残留的靛蓝光屑,每一丝逸散的冰冷数据流!任何蕴含着“五指山”残留信息或能量的碎片,都逃不过它的扫描和掠夺!

“逻辑……碎片……整合……数据库……补完……”液态核心深处,那混乱冰冷的意念波动,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满足感”?它像一个贪婪的饕餮,疯狂地攫取着一切能“理解”和“利用”的资源,填补着自身因仓促融合而产生的逻辑空洞和能量缺陷。

然而,这种掠夺性的进化并非没有代价。

藤蔓肉巢本身,那些未被数据触须直接控制的、更加原始的墨妖血藤部分,似乎感受到了“异类”的侵蚀和“统治”。它们如同被侵犯领地的野兽,变得更加狂躁、更加暴戾!藤蔓疯狂地抽打着被数据触须“优化”过的区域,试图撕碎那些冰冷的金属光泽和高效的结构!肉巢表面,暗红的血肉组织与冰冷的金属碎片、高效的数据触须之间,冲突加剧!撕裂又愈合,吞噬又排斥,整个肉巢如同一个巨大的、不断自我搏斗的畸形伤口!

但液态核心毫不在意。但液态核心毫不在意。它只需要“养分它只需要“养分”和“数据”。肉巢内部的争斗?不过是它汲取能量、测试新指令的……沙盘!三根数据触须如同冷酷的监工和高效的收割者,在混乱的肉巢中穿梭,不断将冲突产生的能量、撕裂的血肉碎片、乃至“失败”藤蔓的残骸,重新分解、吞噬、转化为维持自身进化与扩张的养料!

这个由污染、血肉、逻辑碎片强行拼合的诡物,正以自身躯体的内斗为薪柴,冷酷地向着一个更高效、更冰冷、更恐怖的形态……进化!它的触须,如同贪婪的逻辑之牙,正在啃噬着“五指山”的遗产,也在……重塑着“墨妖”的本能!

深潭之下,暗金妖星在焚渊之涡中积蓄着焚世之力;柴房污秽之内,逻辑之胎于血肉内斗中伸出冰冷的触须。毁灭与新生的序曲,在截然不同的深渊中,各自奏响了最诡异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