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雯是3050年的时空管理局新手管理员。
一次任务失误,她穿越到1120年风雪交加的临安街头。
救下正被殴打的孤儿施全后,她启动了纳米教学仪。
“识字、兵法和武艺,你选哪个?”
十年后,少年施全已成文武全才。
肖雯雯将他引荐给岳飞:“此人可助你抗金。”
采石矶血战,施全轻甲上阵,以少胜多。
岳飞遇害前夜,施全挡住毒酒:“先生先行。”
次日他闯入秦府,长剑直指奸相:“这一剑,为岳帅!”
时空特警突至,警告她改变历史将被抹杀。
法庭上,肖雯雯指着光屏中策马远去的施全:
“若救一个英雄算罪,我认罚。”
公元3050年,时空管理局,beta-7区。
空气里常年漂浮着消毒剂与臭氧混合的冰冷气味,恒定得令人窒息。肖雯雯站在代号“2489”的环状时空迁跃门前,指尖悬在启动界面上方微微发颤。这是她的首次独立操作评估,目标是公元1120年冬的临安府,标准数据采样任务。迁跃门内部,无数道幽蓝的光束飞速旋转,构成一个令人目眩的吸积盘,发出低沉持续的嗡鸣,犹如沉睡巨兽的呼吸。
“坐标校准完毕,时空锚点稳定在1120年十一月十七日,临安府东郊。”助理AI冰冷平直的合成音在狭小的操控室里回荡,“能源核心输出功率98.7%,无异常波动。操作员肖雯雯,请确认启动指令。”
肖雯雯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只聒噪不安的小兽。她报出预备好的指令:“操作员肖雯雯,指令编码tau-Seven-Ner。启动迁跃程序,倒计时十秒。”指尖稳稳落下,点在泛着微光的虚拟按键上。
“指令确认。迁跃倒计时:10…9…8…”机械的计数声敲打着耳膜。
迁跃门内的光芒骤然加剧,旋转的光束几乎连成一片刺眼的蓝幕。肖雯雯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按照规程,她应该安静等待那股熟悉的撕扯感降临,然后瞬间抵达目标时空点。
“能源读数异常波动!核心输出过载!”AI的警报声陡然拔高,变得极其尖锐刺耳,瞬间撕裂了倒计时的节奏。“警告!时空熵增指数突破阈值!迁跃稳定性崩溃!紧急制动失效!”
嗡鸣声瞬间变成了撕裂金属般的狂暴尖啸!迁跃门内狂暴的能量流失去了所有约束,像脱缰的宇宙风暴般猛烈爆发!幽蓝的光幕瞬间被刺目的白金色洪流吞噬、撕裂!
“不——!”肖雯雯的思维只来得及捕捉到这一个惊恐的念头。
操控室内坚固的合金墙壁瞬间被无形的巨力揉皱、扭曲,发出骇人的呻吟。刺眼的白光完全淹没了一切视觉,紧接着是比一万个太阳同时爆炸还要恐怖的巨响在肖雯雯的颅腔内炸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她身上,仿佛被一艘失控的星舰正面碾过!她的意识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如同一片被卷入旋涡的枯叶,被狠狠甩了出去,坠入无边的混沌风暴之中……
冰冷的触感刺穿了混沌的意识。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一种尖锐的、令人牙齿发酸的寒意,从身下的地面以及裸露的皮肤上凶猛地渗透进来,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进了骨头缝里。紧接着,嗅觉被唤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气味:寒风卷着细微煤灰的呛人味道,一种劣质油脂燃烧后留下的焦糊尾调,最浓烈的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牲畜粪便、腐败有机物和劣质烧酒混杂在一起的、属于人类聚居区特有的那种浓稠得化不开的污浊气息。
肖雯雯猛地睁开眼。
头顶不再是管理局那熟悉的、柔和的、模拟自然光的穹顶。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铅灰色的天空,无边无际地压下来,仿佛随时要坍塌。细密冰冷的雪粒子被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如同无数细小的冰砂,狠狠抽打在她脸上。
她撑着地面坐起身,手指瞬间陷入湿冷粘腻的泥雪混合物里。她低头,心猛地一沉。身上那件标志着时空管理局后勤序列的灰蓝色标准防护服,此刻黯淡无光,原本流畅贴合身体的特殊纤维表面布满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撕裂口,像是被无形的巨爪粗暴地撕扯过。嵌入左臂内侧的生命体征监测器和紧急定位装置面板,只剩下几个黯淡的光点微弱地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警告:维生系统离线。被动防护力场失效。时空坐标未知……”AI助手的提示音在她耳蜗深处的植入通讯器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流,最终归于一片死寂。连最后一丝与3045年的联系也彻底中断了。
这里是公元1120年的临安府。
没有星舰,没有摩天楼群,没有悬浮轨道车无声滑过的流光溢彩,也没有空气中恒定不变的消毒水气息。有的只是低矮得压抑的、歪歪扭扭拥挤在一起的泥墙草顶棚屋,狭窄泥泞不堪的巷子,以及覆盖其上、被无数肮脏脚印践踏得污浊不堪的积雪。寒风呜咽着穿过巷子,卷起地上的碎纸和积雪,拍打在土墙上,发出“噗噗”的闷响。几只瘦骨嶙峋、毛色肮脏的野狗在远处的垃圾堆里刨食,警惕地抬眼望了望风雪中突兀出现的肖雯雯,又迅速埋下头去。
刺骨的寒意顺着撕裂的防护服缝隙钻进来,激得她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全身的骨头却像被拆散后又草草拼凑在一起,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酸痛。就在这时,一阵凶狠的叫骂和肉体击打的声音穿透风雪,从不远处一条更狭窄的死胡同里清晰地传了过来。
“小杂种!骨头还挺硬!偷东西偷到爷头上来了?找死!”一个粗犷刺耳的男声吼道。
“打!打死这没爹没娘的狗崽子!”另一个尖利的声音附和着。
中间夹杂着沉闷的拳脚落在皮肉上的“噗噗”声,还有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像一头落入陷阱、被群狼撕咬却死死咬紧牙关绝不哀嚎的幼狼。
肖雯雯扶着冰冷的土墙,踉跄着挪了过去。
狭窄巷子的尽头,三个穿着破旧袄子、流里流气的半大少年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瘦小身影拳打脚踢。地上的雪泥被搅得一片狼藉。蜷缩着的孩子死死抱着头,身体因剧烈的疼痛和寒冷剧烈地颤抖着,却倔强地一声不吭。破旧单薄的夹袄撕裂了好几处,露出冻得青紫的皮肤。在他身边,散落着半块沾满泥污、已经被踩烂的黑乎乎的杂粮饼。
其中一个三角眼的少年发现了靠近的肖雯雯,猛地转过头来,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看什么看!滚远点!少管闲事!”他手里还捏着一块冻硬了的土坷垃,作势要砸过来。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片刻。
肖雯雯的目光掠过那三个小混混,定格在被他们踩在泥泞里的那个孩子身上。透过糊满泥雪、凌乱打结的头发缝隙,她清晰地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狼的眼睛。
瞳孔黑得惊人,深不见底,像两泓寒潭。里面燃烧着一种纯粹的、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火焰——那是剧烈痛苦和刺骨寒冷都无法浇灭的滔天恨意,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血浆。这恨意并非针对眼前几个施暴者,而是穿透了他们,投向这片冰冷无情的天地,投向所有压在他脊梁上的苦难。这恨意里炸裂着一种原始的、不惜焚灭一切也要活下去的暴烈生命力。
轰的一声,肖雯雯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双眼睛里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被风雪和未知恐惧冻结的血液。一种莫名的、强烈的冲动,压倒了理智的警告——管理局守则、时空干涉条例、未知时空坐标带来的巨大风险……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放开他。”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因为寒冷和虚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穿透呼啸的风雪,清晰得如同冰块碎裂。
三个少年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穿着古怪、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女人敢出声。三角眼最先反应过来,嗤笑一声,丢下手里的土坷垃,恶狠狠地向肖雯雯逼近一步:“哟呵?哪儿来的疯婆子?穿得怪模怪样,敢管爷们的……”他的狠话没能说完。
肖雯雯动了。那不是她这个时代科技加持下的精准搏击动作,而是在管理局基础生存训练里刻进骨髓的本能反应。她的身体在极度疲惫和寒冷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侧身避开对方抓过来的手,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没有去攻击脆弱的喉结或太阳穴(那会致命),而是狠狠地啄击在三角眼手肘内侧一个特定的筋络节点上。
“嗷!”三角眼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又麻又痛,软绵绵地垂了下去,嘴里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慑住了另外两人。他们看着肖雯雯冰冷的眼神和那一瞬间展露的、完全不同于普通妇人的狠厉气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中充满了惊疑和一丝恐惧。
“滚。”肖雯雯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
三角眼抱着酸麻剧痛的胳膊,怨毒地瞪了肖雯雯一眼,又狠狠踹了地上那孩子一脚,才骂骂咧咧地招呼同伴:“走!晦气!碰上疯婆子了!”
三人狼狈地退出了巷子,很快消失在风雪迷蒙的街角。
巷子里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那个蜷缩在泥泞雪地里、剧烈喘息的孩子。
肖雯雯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过去。深巷的死寂被风雪声填满,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那个瘦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像一片被风撕碎的枯叶。破旧的夹袄上布满泥泞和污雪,几处撕裂的口子里,暗红的血渍正缓缓渗出,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深色的斑块。他抱着膝盖,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因为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而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嘶声。
她蹲下身,动作牵扯到防护服撕裂口下隐藏的瘀伤,一股锐痛让她微微抽了口冷气。环顾四周,巷子尽头堆着些废弃的杂物和破碎的陶罐。她走过去,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里,从坍塌的烂草棚下抽出一把干燥的枯草,勉强拢成一堆。
手指在防护服腰侧的暗袋里摸索。里面的急救凝胶包已经在之前的能量风暴中损坏了,粘稠的流体物质泄漏出来,沾了她一手。所幸,一个密封的小型固体燃料块和一个微型热能增幅器还在。她拿出那个比指甲盖稍大、呈现暗银色的金属方块——热能增幅器,小心地嵌合在燃料块上。指尖在侧面某个极其微小的感应区用力按下。
无声无息,没有火焰。一圈柔和但不容忽视的暖意立刻以那金属方块为中心,稳定地弥散开来。空中悬浮的雪粒子靠近这无形热源时,瞬间融化消失。地上的积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出一小圈干燥的地面。
肖雯雯把枯草堆放在热源旁,又将地上那孩子连拖带抱地挪到这片小小的、奇异的热源范围之内。接触到他单薄冰冷的身体时,肖雯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衣料下的瘦骨嶙峋和在寒风中无法遏制的剧烈颤抖。
温暖的气息终于驱散了一点刺入骨髓的寒意。剧烈的颤抖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埋在臂弯里的头终于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
脸上糊满了泥污、泪痕和干涸的血迹,一道被指甲抓破的伤痕斜斜挂在脏污的左颊上,还在渗出细小的血珠。那双在一片狼藉中睁开的眼睛,却瞬间攫住了肖雯雯的视线。
依旧是那双狼崽般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深处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暗火,警惕、凶狠,如同受伤的幼兽面对未知的强大威胁时那种混杂着绝望和反抗的暴戾。但在那暴戾的最底层,肖雯雯捕捉到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被强行压下去的东西——那是极致的寒冷和疼痛中,骤然接触暖源时,生物本能对温暖的迷惑与一丝微弱的、连主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