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雯沉默。史书记载,刘演性格刚烈,勇武过人,但此时不过是个家破人亡、满腔仇恨却无处发泄的少年。
“活着,才有机会。”她淡淡地说,目光落在刚刚苏醒、眼神懵懂却异常清亮的刘秀身上,“先找个落脚之地吧。”
最终,在肖雯雯的暗中引导(利用扫描避开可能的追捕路线),三人一路向南,辗转来到了南阳郡蔡阳县。此地远离长安,宗族势力盘根错节,相对安全。刘演凭借残存的家传玉佩和宗谱印记,几经周折,被一个远房叔父、在当地小有田产的刘良勉强收留。刘良胆小怕事,只求自保,勉强拨给他们一间偏僻破旧的柴房容身。
柴房四面漏风,屋顶漏雨,家徒四壁。但总算有了片瓦遮头。
“雯姊…”刘秀裹着肖雯雯用纳米纤维材料(从破损操作服边缘拆解)临时改造的“保暖被”,声音细细的,带着孩童的依赖,“这里…还会有人来抓我们吗?”
肖雯雯看着刘秀那双清澈却又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轻轻摇头:“暂时不会。安心养好身体。”
她开始了在南阳的蛰伏。首要任务是活下去,并让这两个肩负着“天命”的少年,拥有改变未来的资本。
能源有限,无法大规模使用未来科技。肖雯雯将重点放在知识传递和基础生存条件的改善上。
知识为刃
肖雯雯成了刘演刘秀兄弟的“西席”。她以“游学士人”的身份示人,借口战乱流落至此,被刘良收留,教授刘演刘秀兄弟学问以报恩。刘良乐得有人免费教导这两个烫手山芋,自然应允。
简陋的柴房,成了他们的学堂。没有笔墨纸砚,肖雯雯就用烧焦的木棍在平整的泥地上书写。她教的并非全是经史子集。
“雯姊,此乃何物?”刘秀指着地上肖雯雯画出的一个复杂结构图,好奇地问。图中是一个利用水车驱动的简易谷物脱粒机。
“此物若成,可省十倍人力。”肖雯雯解释原理。刘秀听得眼睛发亮,默默记下。
刘演则对肖雯雯讲述的《孙子兵法》和《吴子》中未曾记载的“奇谋”更感兴趣。肖雯雯结合后世战例和军事理论,深入浅出地剖析战术、后勤、情报、人心。“兵者,诡道也。然诡道之基,在于粮秣、甲兵、人心之实。”她指着地上画出的简陋地图,“南阳虽安,非久留之地。欲谋大事,当知天下山川之险,郡县之虚实,豪杰之向背。”
她利用微弱的扫描功能,结合史书记载,绘制出相对精确的汉代主要郡县地图、关隘、粮仓位置,标注出各地豪强、流民动向。这些信息,如同黑暗中的明灯,为刘演兄弟勾勒出未来可能的战场轮廓。
“王莽改制,苛政猛于虎。‘王田’‘私属’令下,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此乃其取祸之根!”肖雯雯分析时局,声音冷静,“民怨沸腾,如干柴遍地,只缺一点火星。而这点火星…”她的目光扫过刘演,“需名正,需力强,需时机至。”
刘演听得热血沸腾,拳头紧握:“名正!我乃汉室宗亲!力强…待我练就一身武艺,定能聚拢豪杰!”
肖雯雯看向一旁安静聆听、手指无意识在泥地上勾勒着脱粒机结构的刘秀:“力强,非一人之勇。乃器械之利,粮草之丰,人心之齐。”
她开始利用极其有限的资源,进行“科技”改良。
收集废弃铁器,利用纳米修复单元(低耗能模式)修复断裂的农具刃口,使其更加锋利耐用。指导刘演在柴房后秘密搭建小型锻炉,尝试用她提供的“渗碳法”和“折叠锻打”理念(简化版)改进铁质,打造更坚韧的环首刀雏形。刘演对此展现出惊人的热情和天赋,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常伴深夜。
推广堆肥技术,将人畜粪便、枯草落叶混合堆积发酵,大幅提升刘良家贫瘠土地的肥力。当第一季粟米收获时,产量比往年翻了一倍,惊得刘良目瞪口呆,对这个“奇人”西席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改良纺车结构,提高纺线效率。肖雯雯甚至用纳米纤维材料混入麻线,织出少量异常坚韧、可用于制作内甲的布料。
刘秀则对肖雯雯教授的那些“杂学”展现出非凡的领悟力。他不仅能快速理解水车脱粒机的原理,还能举一反三,提出利用风力的构想。他精于计算,对肖雯雯讲述的简易几何、杠杆原理理解深刻,常能优化她提出的方案。
“阿秀心智,深不可测。”一次课后,刘演看着弟弟在泥地上演算粮草调配比例的图形,低声对肖雯雯感叹,语气中带着自豪,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肖雯雯的系统也持续提示着刘秀体内那“异常高维能量亲和性”的波动,数值在缓慢而稳定地上升。
人心为基
南阳十年,肖雯雯并非只困于柴房。
她利用刘良家逐渐改善的经济状况(主要归功于她的“杂学”),以及她自身展现出的“博学”和“见识”,开始有意识地接触南阳的底层官吏、落魄士人、豪强游侠,甚至市井商贾。
她以“肖先生”的身份,低调地在市集售卖一些改进后的农具、坚韧的麻布,换取必要的盐、铁和情报。她精通简易的医术(结合纳米医疗知识),常为贫民诊治,渐渐积累起“仁善”的名声。她讲述的故事里,巧妙掺杂着对王莽苛政的隐喻和对汉室旧德的追忆。
“先生,听闻长安米贵如珠,百姓易子而食…当真?”一个前来求药的游侠低声问。
“新室之政,名为复古,实则害民。”肖雯雯一边捣药,一边平静回答,“五均六筦,与民争利;币制频改,富者愈富,贫者赤贫。此非天命,乃人祸。”话语如种子,悄然播撒。
刘演则利用肖雯雯创造的相对安稳环境和逐渐长成的勇武身躯,结交南阳豪杰。他性格豪爽,武艺日渐精熟(得益于肖雯雯指点的后世格斗理念和改良的环首刀),又顶着“汉室宗亲”的光环(虽已落魄),身边渐渐聚集起李通、邓晨等一批对王莽不满的地方豪强子弟。他们在密林中习武,在酒肆中高谈阔论,胸中的野火被肖雯雯和刘演一点点扇动、聚集。
刘秀则显得低调许多。他跟随哥哥习武,但更常在田间地头,与佃户交谈,了解农时疾苦;在市井商铺,学习经营之道。他温润如玉,待人谦和,心思缜密,往往能注意到旁人忽略的细节。肖雯雯让他管理的堆肥场和改良农具的账目,总是清晰无误。他像一块璞玉,在南阳的泥土中默默汲取着养分,温润的表面下,是无人能窥见的深沉。
龙渊初鸣
公元22年,春。
南阳大旱,赤地千里。新朝官吏催逼赋税依旧凶狠,民怨沸腾如滚油。
柴房内,烛火摇曳。肖雯雯、刘演、刘秀、李通、邓晨围坐。桌上铺着肖雯雯绘制的南阳及周边郡县地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兵力、粮仓、关隘。
刘演一拳砸在地图上标注“宛城”的位置,眼中燃烧着压抑十年的野火:“时机已至!宛城乃南阳重镇,仓廪充实!守将甄阜,庸碌之辈!我等以‘复高祖之业’为号,振臂一呼,南阳豪杰必云集响应!先取宛城,以为根基!”
李通、邓晨等人热血沸腾,纷纷附和。
肖雯雯却看向一直沉默的刘秀:“文叔(刘秀字),你怎么看?”
刘秀抬起头,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宛城西北方向一个不起眼的点:“棘阳。此城小而坚,扼宛城粮道。甄阜庸碌,但其副将梁丘赐,素有悍勇之名。若我军直扑宛城,梁丘赐必率棘阳精兵断我后路。届时腹背受敌,危矣。”
他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冷静:“当先取棘阳。棘阳一下,宛城门户洞开,粮道断绝,军心必乱。且棘阳守军多征发本地民夫,其家小皆在附近,若晓以利害,或可动摇其心,事半功倍。”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直指要害。李通、邓晨等人面露惊异,重新审视着这个平日里温润低调的弟弟。
肖雯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史书中那个算无遗策的光武大帝,其军事天赋已初露锋芒。她点头:“文叔所言甚是。棘阳,当为首战之地。”她指向地图,“起兵之地,选舂陵。此地宗族根基尚存,且刘玄(更始帝)亦在附近,可借其名望。”她心中清楚,刘玄不过是过渡的棋子。
“好!”刘演拍案而起,豪气干云,“就依先生与文叔之策!以舂陵为基,先拔棘阳,再图宛城!我刘伯升,当为诛莽复汉先锋!”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正是用肖雯雯提供的改良技术、经过无数次折叠锻打、并用纳米修复单元强化过刃口的环首刀!刀身在烛火下流动着幽冷的寒光,锋锐逼人!
“此刀,名为‘龙渊’!”刘演高举佩刀,寒光映着他眼中燃烧了十年的野火,“当以此刃,饮尽莽贼之血!”
起兵计划紧锣密鼓地展开。肖雯雯利用这些年编织的网络,开始秘密调配物资。李通、邓晨负责联络南阳各地豪杰。刘演负责招募、训练流民青壮。刘秀则利用其精于计算和经营的特长,负责粮草、军械的筹集与分配,以及情报的汇总分析。
肖雯雯将最后一点储备的纳米修复单元能量,用于修复和强化一批关键性的弩机零件和少量箭头,使其射程和穿透力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弓弩。这些“黑科技”武器被秘密封存,作为关键时刻的杀手锏。
天命之惑
起兵前夜,舂陵刘氏宗祠内灯火通明。刘演、刘秀兄弟与核心骨干进行最后的部署确认。
肖雯雯站在阴影里,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植入式智脑突然发出一阵高频震动!
“警告!检测到目标个体b(刘秀)体内异常能量反应急剧升高!突破临界阈值!高维能量亲和性指数:97%!能量特征与档案‘昆阳之战’匹配度上升至89%!警告:个体能量活性化!存在不可控风险!”
视野中,代表刘秀的生理数据旁,那个金色的星辰轨迹标记疯狂闪烁!
肖雯雯猛地看向刘秀!
刘秀正站在地图前,手指点着昆阳(后世叶县)的位置,对刘演说:“兄长,棘阳若下,王莽必遣大军来剿。南阳盆地虽利守,然无险可恃。昆阳城小而坚,扼南下要冲,且有沘水(今沙河)为屏。若我军能速下棘阳,当分兵一部,疾趋昆阳据守,牵制莽军主力,为兄长攻略宛城争取时间!”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平静,但肖雯雯的系统清晰地捕捉到,在他指尖划过昆阳地名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仿佛来自宇宙深空的能量波动,以他为中心,无形地扩散开来!这股能量并非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锚定”感,仿佛在冥冥中标记着昆阳这片土地!
昆阳!史书中那场召唤陨石、逆转乾坤的神话之战发生地!
刘演并未察觉弟弟的异常,只觉得此计可行:“文叔思虑周全!昆阳确为要地!待棘阳拿下,你便率一部精锐,速取昆阳!”
“弟,领命。”刘秀躬身,姿态恭敬。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情报的游侠急匆匆闯入:“大公子!二公子!先生!探马来报,新朝纳言将军严尤、宗秩将军陈茂,率精兵万余,已至颍川,动向不明!似有南下迹象!”
严尤、陈茂!王莽麾下宿将!万余精兵!
祠堂内气氛瞬间凝重。他们计划集结的兵力,初期不过数千人,且多为未经战阵的流民和新募之兵。若此时遭遇王莽精锐主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刘演眉头紧锁:“怎会如此之快?!”
肖雯雯心中也是一沉。史书记载,严尤陈茂大军是在刘演起兵、攻克棘阳之后才南下的!时间线提前了!难道是因为她的干预,引发了蝴蝶效应?
刘秀却上前一步,脸上并无太多惊慌,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兄长勿忧。严尤、陈茂虽为宿将,然其部多为北方步卒,不习南方水网地形,且劳师远征,士气难久。我军若能按计划速取棘阳,抢在其大军合围之前,占据南阳盆地有利地形,以逸待劳,并非全无胜算。至于其动向…”他看向肖雯雯,“先生以为,其首要目标为何?”
肖雯雯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结合史实和扫描情报分析:“严尤老成持重,必欲稳扎稳打,先保宛城不失,再图剿灭我军。其兵锋所指,当是宛城外围屏障——棘阳!”
“棘阳!”刘演眼中精光爆射,“好!那就在棘阳城下,会一会王莽的‘精兵’!让天下人看看,我舂陵男儿的血性!”
“系统警告:目标个体b(刘秀)能量活性化持续!预测其将在未来关键节点引发高维能量介入事件(昆阳)概率:95%!历史基线扰动风险:极高!建议…”
刺眼的红色警告框疯狂闪烁。肖雯雯看着刘秀那张温润平静、仿佛对体内潜藏的灭世之力毫无所觉的脸,又看向刘演眼中燃烧的、一往无前的战意。
清除?阻止?她做不到。历史的洪流,已经在她干预的那一刻,奔腾向了未知的河道。
她关闭了刺耳的警报。目光变得沉静而坚定。
“伯升。”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直呼刘演的字,“兵贵神速,当断则断。棘阳之战,需雷霆一击,震慑敌胆,方能争得喘息之机。”
她走到角落,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数十具经过纳米技术强化的劲弩和几袋特制的箭矢。
“此乃我师门秘制‘神机弩’,射程三百步,可透重甲。”她拿起一具弩,递给刘演,“棘阳首战,当以此物,破敌胆魄!”
刘演接过冰冷的弩机,感受着其精妙的结构和远超寻常弩弓的沉重质感,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有此神兵!何愁棘阳不破!先生大恩,刘演永世不忘!”
刘秀的目光也落在那些弩机上,若有所思。他体内那躁动的星辰之力,似乎也因这冰冷的杀器而暂时蛰伏。
公元22年秋,舂陵。
汉高祖刘邦九世孙、刘演刘秀兄弟,以“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为号,聚宗室子弟、南阳豪杰及流民数千人,正式起兵反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