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苑赏梅宴后,苏碗的生活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信州官场与商界对她的态度愈发微妙,既有因太子嘉奖与安王青睐而产生的敬畏,也夹杂着几分对这位突然崛起的年轻女子难以言说的审视。苏碗对此心知肚明,行事愈发低调谨慎,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咖啡官引”的筹建与苏记各项生意的稳固中。
然而,安王萧景致在琼林苑那句看似随意的“西山别院赏梅”之约,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时不时在她心间搔刮一下,带来一丝难以忽略的痒意与忐忑。
就在她几乎要将那话当作贵人一时兴起的玩笑时,安王府的马车再次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苏府侧门。这次来的仍是那位和善的长史,带来的却并非请柬,而是一句口信:“王爷说,西山红梅已至盛时,问苏姑娘明日可得闲?”
苏碗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紧。他竟是认真的。
她沉吟片刻。赴约,意味着踏入更私密的界限,恐惹来非议;不赴,便是明晃晃地拂了安王的面子,于公于私都非明智之举。
“请回复王爷,民女明日无事,但凭王爷安排。”苏碗最终给出了答复。她并非怯懦之人,既然前路已定,有些风浪,总要亲身去经历。
长史似乎毫不意外,笑着应下离去。
翌日,天色微熹,一辆外观朴素的青帷马车便来接苏碗。车内铺着柔软的锦垫,角落固定着一个小巧的暖炉,驱散了冬日的寒意。马车并未直接出城,而是在城内绕行片刻,确认无人尾随后,才驶向城外西山。
西山别院并非苏碗想象中的奢华庄园,而是掩映在半山松林间的一处清幽院落,白墙黛瓦,格局精巧。马车直接驶入院内,苏碗下车时,只见萧景致独自一人站在一株虬枝盘曲的古松下,身着墨色劲装,外罩一件玄色大氅,少了几分王府的威仪,多了几分江湖的落拓不羁。
“来了?”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今日苏碗穿着便于山行的浅碧色窄袖棉裙,披着那件莲青色斗篷,未施粉黛,清新得如同山间初雪。
“参见王爷。”苏碗敛衽行礼。
“此处非王府,不必多礼。”萧景致抬手虚扶,目光扫过她冻得微红的鼻尖,“随本王来,这里的梅,与琼林苑不同。”
他并未带随从,亲自引着她穿过几重月洞门,沿着覆雪的石阶向上。越往上走,寒意愈重,空气中浮动的梅香却愈发清冽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