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的氛围在一家人围坐中持续着,温雨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下意识掏出手机,随着屏幕亮起跳动着的赫然是“段砚舟”三个字。
他竟然打来了电话!
温雨慈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边起身边往卧室的方向走,还沉浸在春晚小品欢乐中的温父温母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举动依旧看着电视,温雨慈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声音因紧张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喂?”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沉寂,只有细微的电流声,过了几秒,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清冷质感的声音才传过来:
“宝宝,谢谢。也祝你……新年快乐。”
温雨慈迅速反锁上房间门,听着他简单的几个字,让温雨慈的心底升起一股暖意。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嗯,你在干嘛呢,有没有吃饭呀?”
“嗯……吃了……正在吃呢!”他回答得简短,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温雨慈听着回答,不由得眉头微皱,通话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一向细腻的温雨慈自然听出对方的慌乱,但她并没有拆穿,温雨慈搜肠刮肚地想找些话题。就在两人渐入佳境,互诉思念时,
“嘟——嘟——”
电话那头,段砚舟的话语突然中断,背景音里却猛地传来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像是某种硬物重重撞击在坚实木质家具上的声音,骇得温雨慈下意识地缩紧了肩膀。
随即,一个陌生、粗粝、充满戾气的男声凶狠地插了进来,粗暴地打断了这短暂的平静:
“段砚舟!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这声呵斥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无线电波,直直扎入温雨慈的耳膜。她的呼吸一滞,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段砚舟的声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剑拔弩张的死寂。她能隐约听到他变得粗重而克制的呼吸声,以及那个陌生男人继续咆哮的、模糊却充满威胁意味的话语碎片:
“……签字!……识相点!……你老子没耐心跟你耗!……想想后果……”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打在温雨慈的心上。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发生在电话另一端的风暴。段砚舟他……怎么了?他父亲?财产继承变更协议书?这些词汇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高中生的生活认知范畴,带着成人世界的冷酷与狰狞。
她不敢出声,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只能僵硬地听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几秒钟后,在一片嘈杂的背景音中,段砚舟的声音再次响起,压得极低,极快,带着一种淬冰般的冷静,却又仿佛绷紧到极致的弓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话音刚落,根本不容温雨慈有任何反应,听筒里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冰冷、急促,无情地切断了两个世界的联系。
窗外传来的礼花鞭炮声不绝于耳,可此刻的温雨慈却像被空间隔绝了一样,脑袋嗡嗡的轰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握着依旧发烫的手机,久久无法回神。
本是一个异国情侣间温馨的通话,却被蛮横地拖入了充满火药味与危险的冲突之中。段砚舟最后那句强自镇定下隐藏着惊涛骇浪的话语,以及背景音里那些充满恶意的词句,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会不会有危险?
一种深深的担忧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这个除夕前夜,注定不再平静。
电话被猛地挂断,手机从耳边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段砚舟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下颌线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那双平日里显得疏离沉静的眼睛,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在最深处,翻涌着,却不见波澜。
卧室里除了他,此刻还有三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壮硕的男人,刚才那声呵斥正是出自他口。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不耐烦,一只手还按在刚才被他用指关节重重敲击过的书桌桌面上。他身后站着另外两名同样穿着西装、神情冷硬的男子,像两尊没有感情的门神,堵住了房间的出口。
“段先生我想,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黑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段先生希望您把字签了,大家都过个安稳年。您这样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说着,将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往前推了推,封面上“财产继承变更协议书”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烙印一样刺眼。
段砚舟的视线缓缓从虚空聚焦到那份文件上,眼神锐利如刀锋。他没有去看那份文件,而是抬眸,目光冰冷地落在黑衣男人脸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李威,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名叫李威的男人脸色一沉,眼中戾气更盛:“段少!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段先生的话就是最后通牒!今天这字,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他身后的两名男子闻言,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段砚舟忽然笑了。那笑容极淡,极冷,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冰原上掠过的寒风。他慢慢站起身,少年挺拔的身姿在灯光下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他虽然年轻,但此刻周身散发出的气场,竟丝毫不逊于对面三个成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