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在这边…留下太多的牵挂…万一…万一真回去了…那…岂不是…更难受?倒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光棍一条,来去…都痛快点…”
秦杨听着他这番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他沉默了片刻,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秦战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
“别想那么多!既然来了…就活好当下!老天爷把咱们扔到这儿,自然有他的道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咱们也得在这大唐…留下咱们秦族…抹不去的印记!让这后世子孙…都记得咱们来过、疯过、辉煌过!至于…其他的…顺其自然吧!”
秦战看着二哥眼中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坚定,心中的那点彷徨也渐渐消散了。他用力点了点头:“嗯!听二哥的!”
兄弟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御书房。
今夜的御书房,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地。
往日堆满奏疏的龙案,此刻却被一摞摞厚重的古籍所占据。《说文解字》、《尔雅》、《诗经》、《楚辞》、《尚书》…甚至还有一些生僻的先秦竹简副本。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卷的墨香与一股…热烈而专注的气息。
李世民挽着袖子,手持朱笔,时而凝神翻阅典籍,时而与身旁的太上皇李渊低声讨论几句。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坐在下首,面前铺着那份长长的名录,不时提笔写下几个备选的名字,供皇帝参考。
“父皇您看…这个‘继业’如何?继承父辈伟业…”
“嗯…寓意不错,但略显直白…不如从《诗经》中寻一个…‘维桢’如何?‘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意为国家栋梁…”
“妙!父皇此名大妙!既典雅,又饱含期许!就这个了!记下!快记下!”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异常投入,甚至忘记了君臣与父子的身份界限,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太原起兵时,那种并肩谋划、共图大业的亲密时光。那种久违的和谐与默契,让一旁的房杜二相都看得有些动容。
在御书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位身穿青袍的史官,正屏息凝神,手执毛笔,在一卷空白的史册上,飞快地记录着眼前这前所未有的一幕。
他的笔尖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并记录一段必将流传千古的帝王佳话!
“贞观二年秋,帝感秦族之功,践昔日‘赐名’之诺。然名录千数,众皆以为难。有司奏请百官共议,帝初许之。既而,帝独坐立政殿,幡然自省,谓左右曰:‘此朕与秦族友人之约也,岂可假手臣工,失其赤诚乎?’遂收成命。”
“是夜,帝召太上皇入御书房,君臣父子,共聚于一室。焚膏继晷,遍阅群书,字斟句酌,亲为千婴择名。太上皇倾囊授以古籍,房公、杜公侍立在侧,献计献策。”
“期间,帝与太上皇争论于典章,笑语盈于殿阁,父子之情,君臣之谊,莫过于此。帝之重诺守信、待功臣以真心、事父以至诚…皆显露无疑。此非寻常帝王之权术,实乃…千古未有之‘帝友’胸怀也!”
史官写到这里,忍不住停下笔,抬起头,望向那在灯火下热烈讨论的帝王父子,眼中充满了无比的敬佩与惊叹。
“天哪…”他在心中无声地呐喊:“这…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传说啊…史笔如铁…我…必将今日所见所闻…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让后世子孙…都知道…贞观天子…是何等的…与众不同!”*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将李世民那专注而认真的侧脸,以及李渊那欣慰而投入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了历史的画卷之上。也必将…深深地烙印在…所有即将收到这份“沉重”而又“温暖”的礼物的…秦族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