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带着一种街头混混特有的、夸张的戏谑，响彻整个死寂的公堂：
“你爹是赵德言？好大的官威啊！”
“那你知不知道——”秦哲故意拉长声调，环视一周，目光扫过自己身后那上千名杀气腾腾、刺青狰狞的红棍兄弟，猛地爆喝：
“我爹是谁——？！”
上千名红棍先是一愣，随即瞬间领会了大佬的意图！一种荒诞又解气的黑色幽默感涌上心头！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如同点燃的炸药桶！
“哈哈哈哈哈哈——！”
“我爹是李刚——！”
“哈哈哈哈李刚！我爹也是李刚！”
“刚哥威武！刚哥霸气！”
震天的哄笑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带着古惑仔特有的粗野、不羁和嘲弄，瞬间冲垮了公堂上最后一丝威严和恐惧！衙役们目瞪口呆，百姓们先是愕然，随即也被这荒诞又解气的场面感染，压抑许久的哄笑声、叫好声此起彼伏！
“反了你了？！”秦哲猛地收起笑容，脸上的戏谑瞬间被冰寒取代！他一步踏前，西瓜刀胚子指向瘫坐在地、面如死灰的赵德言，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拼爹？老子拼的是兄弟！是道义！是这天地间顶天立地的一口正气！”
他猛地转身，面对身后那一片黑色的、刺青的海洋，声音如同洪钟炸响：
“兄弟们！告诉他！告诉这些骑在百姓头上拉屎的官老爷！咱们华社团扎根龙首原，立下的七条帮规——第一条！是什么——？！”
“吼——！！！”
千人齐声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碎公堂的穹顶，直冲云霄！每一个字，都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刻骨的信念，震得瓦片簌簌作响，震得人心旌摇荡：
“不得欺压百姓——！！”
“不得欺辱妇孺——！！”
吼声如雷！余音在县衙内外久久回荡！门外拥挤的百姓，被这从未听闻、却又直击灵魂深处的呐喊震得热泪盈眶！有人激动地跟着嘶吼起来！声浪汇聚成一片汪洋！
就在这万民沸腾、吼声震天的顶点！
县衙破碎的大门口，光线陡然一暗。
一道身影，披着玄色的大氅，静静地站在那里。大氅边缘绣着暗金色的龙纹，在穿堂风中微微拂动。来人没有戴冠，面容沉静，眼神却深邃如渊，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雷霆。他身后，肃立着同样便装的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两人脸上皆是凝重与肃然。
李世民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的碎木、血迹、昏厥的县令、抽搐的衙内、面如死灰的赵德言，越过那群手持凶器、刺青狰狞却吼着“不欺百姓”的红棍，最终，定格在公堂中央那个赤膊持刀、昂然而立的身影上。
他听到了。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千人口中的“不欺百姓”，如同惊雷，炸响在他这位立志做“天可汗”的帝王心湖深处。
秦哲也看到了门口的来人。四目相对的刹那，空气仿佛凝固。喧嚣的声浪似乎被无形的手掐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陛…”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下意识地要开口。
李世民缓缓抬手，止住了他们。
他踏前一步，玄色大氅拂过门槛的碎木，步履沉稳，走进了这片沸腾与血腥交织的修罗场。他的目光扫过依旧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却挺直了腰杆的李氏，扫过那些脸上带着敬畏与期盼的百姓，最终，再次落回秦哲脸上。
没有愤怒，没有斥责。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沉重如山、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探究的平静。
“秦哲。”
李世民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残余的嘈杂。
“你爹…李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