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清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凝重:“另一方面,国防现代化建设决不能因为经济建设而放松。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没有强大的国防,改革开放的成果就可能得而复失。未来几十年,国际风云变幻,我们必须保持定力。尤其是在一些关键领域,比如芯片、航空航天、导航系统、新材料,这些都是未来国防和经济的‘命门’,现在就要开始布局投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睡得安稳。”
邓先生听得极为专注,不时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记录几句,听到关键处,重重划上一笔。他看向何雨阳,示意他继续。
何雨阳心领神会,将自己的思考和盘托出,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邓先生,我补充一些具体的产业和技术方向建议。”
“首先,对外开放应是双向的。当前阶段,我们以‘引进来’为主,承接劳动密集型产业,解决就业,学习管理,这很正确。但与此同时,我们必须立刻开始谋划‘走出去’的战略。我建议设立国家专项产业投资基金,重点扶持一批有潜力的民族品牌,尤其是在几个未来至关重要的领域:家用电器、集成电路、汽车制造、精密机床。这些产业,将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全球国力竞争的核心战场。”
何雨阳稍稍调整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强调接下来内容的重要性:“根据全球科技发展的脉络判断,有几个领域将彻底改变未来世界的面貌,我们必须提前十年、二十年布局——那就是信息技术,特别是以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革命;是人工智能,尽管这个词现在听起来还很科幻;是生物医药与基因工程;是新能源技术。”
书房里安静异常,只有他清晰的声音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也许现在我们的技术基础还很薄弱,人才储备也不足。但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在做基础研究的同时,选派最优秀的青年人才赴海外学习相关领域;在国内顶尖高校设立这些前沿专业;通过科创集团这样的平台,与香港、乃至国外的先进科研机构建立合作,用项目带动人才培养和技术积累。现在埋下的种子,会在十年、二十年后,长成支撑国家崛起的参天大树。”
谈到民生与发展的平衡,何雨阳的观点更为犀利:“经济发展绝不能以牺牲环境和百姓健康为代价。未来……有些教训是惨痛的。我们应该在招商引资之初,就设立明确且严格的环保准入门槛,坚决拒绝高污染、高能耗的企业。同时,要着手建立覆盖全民的社会保障体系框架,完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让改革开放的成果,真正惠及每一位公民。只有老百姓的生活切实改善了,幸福感提升了,改革的共识才会最牢固,动力才会最持久。”
他特意强调了香港的特殊作用,并给出了具体的承诺:“科创集团愿意,也有能力,充当内地与世界的超级联系人。我们可以率先将国际上的资金、先进技术、管理经验引入内地,在羊城、深圳等地,建立高水平的研发中心和生产基地,带动上下游产业链发展。同时,利用香港遍布全球的贸易网络,帮助内地的优质产品走向世界,打造我们自己的世界级品牌。”
这场谈话,从午后持续到黄昏。
何大清与何雨阳父子,一个从战略和安全层面把握方向,一个从产业和技术层面给出路径,两人思路清晰,逻辑严密,相互补充。
更令人震撼的是,他们基于对“未来”的洞察,精准地预判了许多尚未显现的问题与稍纵即逝的机遇。
他们预警了过度依赖房地产可能带来的泡沫风险,建议从一开始就建立健康的土地市场和住房政策。
他们指出了低端产能一哄而上可能导致的过剩隐患,主张根据国内外市场需求,科学规划产业规模,避免资源浪费和内卷;
他们强调了基础科学研究和高层次人才自主培养的极端重要性,提醒要避免陷入“引进-落后-再引进”的循环,必须在核心技术上谋求自主可控。
邓先生的神情,从最初的亲切、欣赏,逐渐变为彻底的严肃和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