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北平,冬寒未消,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街头的标语褪去了几分狂热的鲜红,却依旧像一道道冰冷的烙印,刻在城市的肌理上。
高音喇叭里的口号声少了些歇斯底里,却多了几分沉郁的威慑,提醒着人们,这场席卷一切的风暴尚未平息。
时光在惶惶不安中悄然滑过四年,何雨阳与何雨柱两兄弟,早已褪去了最初的懵懂与躁动,在时代的洪流中学会了最稳妥的生存法则——低调,再低调。
何雨阳的低调,是刻在骨子里的审慎。
在工业部,他依旧是那个埋首技术的“隐形人”。
车间里的机器轰鸣声依旧震耳,派系间的暗涌从未停歇,可他始终像一尊置身事外的石像,只专注于手里的图纸与零件。
他的办公桌收拾得极简,除了必要的技术手册、卡尺与图纸,再无任何私人物品,更不见半点可能引人联想的书籍或字迹。
有人拉拢他加入“派别”,他总是笑着摆手,以“技术人不懂这些”为由推脱;有人在他面前议论领导是非、揣测时局,他要么低头打磨零件,要么借口“图纸没看完”匆匆离开,从不接话,更不发表任何看法。
下班路上,他从不与人结伴,总是刻意绕开人群密集的街巷,沿着僻静的胡同快走,帽檐压得极低,遮住大半张脸。
回到家,他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窗是否关严,然后将当天的工作服仔细叠好,藏在衣柜最深处,换上洗得发白的旧便服。
他依旧保持着钻研技术的习惯,却只在深夜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翻看自己手抄的技术笔记。
那些原版的专业书籍,早已被他妥善收进空间,连母亲吕清心都不知道。
他深知,在这个“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代,显露锋芒便是祸端,唯有藏起棱角,才能在风浪中保全自己与家人。
这几年的经历,让何雨阳对“时代的可怕”有了切肤之痛。
他见过厂里技术最好的老工程师,只因早年留学过苏联,就被冠以“里通外国”的罪名,被红卫兵拉去批斗,头发被剃光,脊梁被打断。
见过平日里和和气气的同事,为了自保互相揭发,转眼就反目成仇。
更让他心惊的是军区大院的变故——那个曾经总带着孙子在院里下棋的张副司令,一夜之间被带走,家门口贴满了刺眼的封条,他的家人哭喊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凄厉,却没人敢上前安慰。
还有父亲何大清的老部下,因一句“时局可能会变”的随口感慨,就被举报,从此杳无音信。
每次去军区大院看望母亲吕清心,何雨阳都能感受到那份深入骨髓的惶恐。
大院里的路灯总是昏黄暗淡,巡逻的身影时不时闪过,邻里之间见面,不再有往日的热络寒暄,只敢匆匆点头示意,眼神里满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