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一百三十八年,正月初一。
皇城祈年殿外的赐福仪式刚结束,辰十便循着约定,绕到御膳房后的柳树下。
殷凌早已捧着油纸包等在那里,见她过来,立刻献宝似的打开:“今年张师傅加了蜜渍桂花,比去年的还甜!”
十岁的辰十比两年前长高了不少,眉眼也越发精致起来。月白祭服穿在身上显露出清瘦的轮廓,远远望去像一个出尘的小仙子。
她接过一块桂花糖糕,熟悉的甜香钻入鼻尖,可她却没了往日的胃口。去年的神女祭上,那一幕异常的光晕,像根细刺扎在她心里。
“怎么不吃?”殷凌见她盯着糖糕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今年的改良版你不喜欢?不然我去拿别的点心给你?”
“不是,糖糕很好吃。”辰十摇摇头,咬了一小口糖糕,声音有些发闷,“殷凌,明年的赐福仪式,我可能来不了了。”
殷凌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笑意褪去:“为什么?你不是成绩很好,每年都是第一的吗?”
“就是因为必须拿第一,才能来主持赐福仪式,所以我才来不了了。”辰十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油纸包的边缘,“去岁神女祭的时候,你还记得吗?供桌上的狐形玉佩,在辰六姐姐祭拜时亮了。”
殷凌回想了一下,祭祀时他的目光大多落在辰十身上,只隐约记得有枚粉色玉佩闪过微光,当时只当是烛火映照的错觉。
“那又怎么了?苏管事不是说,这是祥瑞吗?”
“才不是祥瑞。”辰十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后怕,“玉佩亮了之后,辰六姐姐就被苏管事带走了。我问苏姑姑她去了哪里,姑姑说辰六姐姐可能是神女转世,要送去樱花岛的神女阁深造。可去年祭祀时,也有个姐姐让珠环佩发热,后来也不见了,再也没出现在烟然阁。”
她攥紧了拳头,想起辰六姐姐被带走时的场景——当时狐形玉佩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晕,像被晨雾笼罩的桃花,辰六脸上满是茫然,就被苏千织半扶半拉地带出了神女阁。那之后,栖凤院的床铺空了一张,知微堂的课业表上也划去了“辰六”的名字,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我觉得,就是因为辰六姐姐成绩好,又让玉佩亮了,才会被送走的。”辰十抬起头,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认真,“如果我不再争第一,不碰那些玉佩,是不是就不会像她们一样消失了?”
殷凌看着她紧绷的小脸,心里忽然有些发酸。他知道烟然阁的圣女规矩森严,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隐忧。
他想反驳,说“神女转世是好事”,可看着辰十眼底的恐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父皇曾说过,烟然阁的圣女看似尊贵,实则身系“特殊使命”,只是具体是什么,连他也不清楚。
“那……那你以后还能出宫吗?”殷凌犹豫着问,“我还想给你带新做的荷花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