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眷十九年的春节,临安城的热闹比往年盛了数倍。自乐安的杂交水稻在全国推广后,秋收的粮仓堆得冒尖,连街头乞丐都能分到掺着新米的粥。玄夜借着这股丰收的喜气,下旨将年节庆典延长至元宵,宫灯从朱雀大街一路挂到西湖边,夜里望去,像落了满地的星辰。
“皇上这几日心情很是不错。”李德芳捧着礼部新拟的元宵庆典章程,看着玄夜在奏折上批得飞快,忍不住打趣,“奴才瞧着,比起粮食丰收,您更盼着元宵节那几日呢。”
玄夜笔尖一顿,墨滴在“西湖灯会”四字旁晕开个小圈。他抬头时,眼底的笑意藏不住:“李德芳,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回皇上,打您五岁进尚书房,奴才就跟着了。”
“那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该烂在肚子里。”玄夜将章程往旁一推,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画舫那边都安排好了?”
“妥当了!西湖最大的‘玉蟾舫’已让人彻底检修过,四周的游船都打发去了别处,保证除了咱们的人,再无闲杂人等。烟花也按您的吩咐,订了‘百鸟朝凤’和‘星河落’两式,是苏州最好的匠人新制的。”李德芳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长公主那边,奴才也按您的意思,只说请她去湖上赏灯,没提别的。”
玄夜这才满意地点头,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从秋收后送出那枚“嘉禾”金印起,他就开始筹划这一日。乐安如今在民间声望极好,前朝公主的身份不仅没成为诟病,反倒因她带来的粮食丰收,被百姓赞为“天授祥瑞”。朝臣们再不敢提“娶夫”之事,连顾英在朝堂上见了乐安,都得恭恭敬敬地行个礼。
可他要的,从来不止这些。
元宵前夕,乐安正对着白纸新画的海图出神,玄夜的贴身内侍就来了,说是皇上请她明日去西湖赏灯,船都备好了。
“他倒是清闲。”乐安放下海图,见白纸正往食盒里装桂花糕,忍不住笑,“不过是看个灯,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白纸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嘴上却应着:“许是皇上觉得宫里闷,想找您说说话。这几日前朝的奏折少了,他总念叨着您新培育的番茄苗长势如何。”
乐安没再多想。这些年玄夜总爱找各种由头与她独处,从尚书房的课业到造物院的新发明,仿佛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天子,只是个需要人陪着说说话的少年。
元宵夜的西湖,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旖旎。岸边的柳树缠着七彩宫灯,风吹过,灯影在水面晃成一片流动的彩虹。乐安跟着内侍走上“玉蟾舫”时,才发现整艘船竟空无一人,只有玄夜穿着件月白锦袍,站在甲板的栏杆旁,手里把玩着盏兔子灯。
“乐安。”他转身时,眼底的月色比灯影还亮,“今日不让旁人跟着,就咱们两个,像小时候那样,好好赏回灯。”
乐安走上前,凭栏望去,远处的画舫传来丝竹声,夹杂着游人的笑闹,倒衬得他们这艘船格外安静。玄夜递给她一盏兔子灯,兔子的耳朵上画着一簇簇的桂花,是乐安偏爱的样式。
“呶,御笔亲制兔子灯,天上地下,只此一盏。”
“谢谢。大侄子有心了。”乐安接过兔子灯爱不释手,口上还不忘占玄夜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