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的火盆噼啪作响,将二人的影子投在毡毯上,忽明忽暗。
御书房的烛火亮到三更。玄夜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本奏折推到一旁。李德芳端来参茶,小声道:“皇上,左相又递了折子,说选妃……”
“知道了。”玄夜打断他,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地上。自入冬以来,劝谏扩充后宫的奏折堆成了山,顾英更是几乎每日都要提顾倾城,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唯有顾氏女能担起皇后之位。
“小姑姑最近在做什么?”
“乐安长公主今早送了套羊毛衫过来,说是比毛线衣和毛呢布更保暖。奴才这就给您取来。”
“提醒朕,明日下朝去长公主府。还有下次小姑姑的事,不论大小,第一时间呈上来。”
“奴才遵旨。”
第二天一早,雪花便片片飘落下来,落在公主府的桂树上,簌簌作响。乐安正和白纸核对商平镇的账目,见玄夜披着风雪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不由得挑眉:“这种天气,皇上怎么来了?”
“小姑姑送了朕羊毛衫,朕当然要来亲自感谢。”玄夜脱下披风,目光扫过案上的羊毛样本,“商平镇那边有消息了?”
“刚传回来的信,说毛织坊开得很顺当,还收了两个当地的孤女当学徒。”赵彦君递给他一杯热茶,“朝臣又在催你纳妃?”
玄夜接过茶盏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小姑姑消息倒是灵通。”
“左相的心思,满朝都知道。”乐安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调侃道:“顾倾城的性子虽然娇纵,但打理后宫还是绰绰有余的。左相之女身份也够了,何况她和你也算有儿时的情谊。大侄子你真不考虑考虑?”
“小姑姑与裴衡不是也是打小的情分,也没见你娶了他啊。”玄夜嘴里调侃着,眼睛却一直盯着乐安的脸色,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光娶夫这一条,哪有好人家的儿郎愿意嫁我。更何况我才十六岁,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成亲什么的不着急啦。”
“我也才十六岁……”
“可你家里有皇位。”
玄夜一时间哑口无言,为了社稷安稳,他确实应该广纳后宫。不仅为了早日生下皇子,也需要用后宫加深与前朝的羁绊。可他望着乐安低头写字的侧脸,她耳后的桂花胎记比记忆中淡了许多,倒是他胸口的铃铛胎记如今已如血一般鲜红。他忽然开玩笑道:“若只论出身和才华,乐安你更适合做皇后呢。”
笔尖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乐安抬眼,正对上他笑眯眯的双眼,便也开玩笑的回答:
“皇后做不了一点,太后倒是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