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捧杀(1 / 2)

殷正打定主意要施行捧杀之策后,便即刻着手布局。他特意命人打造了一枚通体鎏金、上刻“乐安”二字的金牌,牌身边缘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晃眼得很。那日在御书房,他将金牌掷给乐安,语气带着刻意为之的纵容:“拿着这牌子,宫里任何地方你都能去,想学什么、想玩什么,全凭你心意,谁也管不着。”

乐安接住金牌,入手沉甸甸的,她仰头看殷正,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当是父皇疼惜自己,脆生生应了声“谢父皇”,便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殷正望着她的背影,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他原以为,凭这孩子往日的跳脱性子,得了这无拘无束的权利,定会拿着金牌四处闯祸——或是去惊扰了军机要务,或是去御膳房胡闹,再或是荒废了学业,整日与宫人们嬉闹。如此一来,不消几年,乐安便会成个空有公主名头、实则毫无见识的草包,自然也就没了能掀起风浪的本事。

可他算漏了刘氏。

刘氏虽是奶娘,却素来沉稳有度。即便皇上传了话要对长公主宽松管教,她依旧每日督促乐安描红半个时辰,教她辨认五谷杂粮,告诫她“纵然是公主,也需知人间疾苦”。有一次乐安拿着金牌想去国库瞧瞧稀罕,刚走到库门前,就被刘氏拦住了。

“公主,国库乃国家根本重地,便是有金牌,也该避嫌。”刘氏蹲下身,语气温和却坚定,“皇上给您金牌,是信您懂事,不是让您仗着特权失了分寸。”

乐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金牌,想起刘太傅常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便乖乖跟着刘氏回了住处。

更让殷正意外的是,乐安非但没因学业松懈而退步,反倒愈发上进。只因每日去尚书房送点心时,总能看见玄夜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背书,或是被太傅们用戒尺打得手心发红,却依旧挺直脊背不肯吭声。

“玄夜这般辛苦,作为姑姑的我也不能偷懒。”一日晚膳时,乐安捧着算术书看得入神,连最喜爱的蜜饯都忘了吃。刘氏笑着替她剥了颗荔枝,她才回过神来,含糊道,“钱尚书说,学会了数术,以后做什么都不会被糊弄了。”

自从有了那枚金牌,乐安去御书房的次数也愈发频繁和理直气壮起来。

御书房的檀香燃到第三寸时,六岁的殷玄夜第三次将《贞观政要》的竹简碰倒在地。殷正手中的狼毫骤然停在奏折上,墨滴在明黄奏章上晕开一小团污渍。

“捡起来。”帝王的声音没有起伏,玄夜却脊背一僵,小手攥着衣角蹲下身。指腹被竹片边缘割出细小红痕,他抿着唇不敢作声,只将散落的竹简一根根归拢。

“昨日教你的‘水能载舟’,再背一遍。”

玄夜刚要开口,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粉雕玉琢的乐安长公主提着裙摆闯进来,腕间金铃叮当作响:“父皇!御膳房新做的蜜渍金橘,你尝尝?”

殷正紧绷的下颌线霎时柔和几分,甚至抬手揉了揉乐安的发顶:“又馋嘴了?”目光扫过玄夜泛红的眼角,语气调侃道:“你哪是给我这个父王送蜜饯,怕是给你大侄子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