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星辉战侣(2 / 2)

那些代表着混乱、无序、湮灭的信息熵“毒针”,在接触到那蓝紫色图腾光芒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它们尖端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恶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是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没有剧烈的反应,没有能量的逸散,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可逆转的“净化”!

湮灭被“存在”消融!

混乱被“秩序”抚平!

熵增被“和谐”逆转!

那无形的、足以瞬间摧毁星球的超高维度信息熵风暴,其分出的、试图湮灭艾克等人意志的亿万“毒针”,在四只熊猫玩偶引发的古老图腾面前,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化为乌有!

“这……这是……”多面体张大了嘴,眼镜滑到了鼻尖也浑然不觉,死死盯着那悬浮的、散发着亘古气息的蓝紫色图腾,大脑一片空白。他引以为傲的超级计算机般的大脑,此刻完全无法解析眼前这超越了科学范畴的景象。

冰柠檬更是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震撼的泪水。她从那图腾中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祥和,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强大的守护力量。这感觉……莫名地让她想起了一些极其模糊、仿佛来自遥远梦境的片段:温暖的宫灯,繁复的织锦,一种深沉而博大的、属于“家”的守护意志……常意凝?

艾克和艾雪,处于图腾光芒的正中心!

当那湮灭的毒针被图腾消融的瞬间,两人同时感到灵魂深处那层蒙蔽的冰霜骤然破碎!意识瞬间恢复了前所未有的清明!艾克的战阵图再次清晰无比,甚至比之前更加宏大、更加细致!艾雪的计算思维也运转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每一个指令的优化都妙到毫巅!

但更让他们灵魂剧震的,是那图腾本身!当他们的目光(以及全部的灵魂感知)落在那流转的阴阳鱼、那古老的符文上时,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他们!

艾克(朱棣)的眼前:

不再是肃杀的铁血战场。是辉煌的奉天殿!九龙金漆宝座就在丹陛之上,触手可及。但他看到的不是权力的巅峰,而是宝座旁,那个身着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的身影(徐皇后)。她微微侧首,看向他的眼神,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静、包容和……无声的支持。那眼神穿越了时空,与此刻身边艾雪那在蓝紫色光芒映照下、同样闪烁着智慧与坚定光芒的眼眸……完美重叠!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明悟和深沉到骨髓的爱意,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意志的堤坝。一个名字,带着灵魂的颤栗,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封锁:“妙……云……”他猛地咬紧了牙关,硬生生将这几乎脱口而出的两个字咽了回去,只有眼底瞬间涌起的剧烈波澜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内心的滔天巨浪。

艾雪(徐妙云)的眼前:

不再是摇晃的军帐。是雕梁画栋的深宫暖阁。窗外飘着细雪,殿内暖炉融融。她手中拈着一枚玉簪,簪头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燕子(棣)。她看着对面那个伏案批阅奏章、眉头深锁、侧脸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冷硬的男人(朱棣)。他身上那沉重的、几乎要压垮他的担子(国事、征战、猜忌),她感同身受。她轻轻放下玉簪,无声地走到他身后,伸出微凉的手指,带着一种无需言语的抚慰力量,轻轻按在他紧绷的太阳穴上。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后靠了靠,仿佛从她指尖汲取了支撑下去的力量……这个细微的动作,与此刻身边艾克在巨大压力下,无意识地用肩膀轻轻碰了碰她寻求支撑的微小动作……如出一辙!一股巨大的悲悯、理解和刻骨的爱怜瞬间淹没了她,泪水毫无征兆地盈满了眼眶。那个深埋在心底的称呼,带着灵魂的呼唤,几乎要脱口而出:“殿……下……”她猛地低下头,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只有肩膀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

就在艾克和艾雪的灵魂因图腾触动前世记忆而剧烈震荡的同一瞬间!

实验室另一侧!

那蓝紫色图腾的光芒并非只笼罩艾克艾雪,其边缘柔和的光晕,同样拂过了正陷入巨大震惊、死死盯着图腾的多面体和冰柠檬!

当多面体(朱标)的目光触及图腾中那些代表大地秩序、星辰轨迹的古老符文时,他的灵魂深处仿佛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

不再是代码和数据流。是紫禁城文华殿!窗外是淅淅沥沥的春雨。他(朱标)坐在书案后,面前摊开的不是奏章,而是一幅巨大的、极其精密的《九边军镇舆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眉头紧锁,忧虑着北疆的军备、粮道的安全、弟弟(燕王朱棣)那支孤军的处境……每一个细节都牵动着庞大的帝国神经。这忧国忧民、统筹全局的沉重感,与他此刻身为快乐星球首席程序员、肩负着整个星球攻击系统、必须从宏观上掌控一切、调配资源的巨大压力……瞬间产生了跨越时空的强烈共鸣!一种深沉的、仿佛背负着整个文明重量的疲惫和责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下意识地抬手,想要去揉那因高度紧张而刺痛的眉心,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

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力度,轻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了他自虐般的动作。

冰柠檬(常意凝)!

她的目光同样被那图腾深深吸引,尤其是图腾流转光芒中蕴含的那种温暖、孕育、守护的意志。当多面体下意识抬手去揉额头的瞬间,冰柠檬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就在她的手触碰到多面体手背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她浑身一颤!

不再是实验室冰冷的空气。是东宫寝殿弥漫的淡淡药香和熏香气息。她(常意凝)看着那个伏案到深夜、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却还在强撑的太子(朱标)。无尽的担忧和心疼撕扯着她的心。她走过去,将一件温暖的锦袍轻轻披在他肩上,然后伸出手,用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力量,轻轻按压他紧绷的太阳穴和颈后僵硬的肌肉……这个动作,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早已刻入了她的灵魂!她甚至能“感觉”到指下那冰冷铠甲覆盖着的、同样因疲惫而僵硬的脖颈!冰柠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如同被烫到一般,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她抬起头,看向多面体那在蓝紫色光芒下显得异常苍白的侧脸,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茫然,还有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深沉的怜惜。一个尘封在灵魂最底层的名字,带着无尽的酸楚,在她心中无声地呐喊:“……太子……哥哥……”泪水无声地从她脸颊滑落。

朱棣与徐妙云。

朱标与常意凝。

两对跨越了漫长时光长河的灵魂,他们的情感、他们的羁绊、他们的守护意志,第一次,在这代表着宇宙和谐本源、生命喜悦本质的古老图腾光芒的照耀下,在这快乐星球面临湮灭危机的生死关头,产生了超越时空的、无声的、却震撼灵魂的共鸣!

这共鸣无声无息,却比任何能量的爆发都要强大!它不再局限于艾克和艾雪两人之间,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轻轻拂过多面体和冰柠檬的灵魂,最终汇聚到那悬浮的、由团团和圆圆光芒构成的古老图腾之上!

“嗡——!”

图腾的光芒骤然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凝实!那流转的阴阳鱼仿佛活了过来,蓝与紫的光芒交融得更加和谐完美。外围那些古老的符文,金色的光芒大盛,每一个符文都仿佛变成了一颗微缩的星辰,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更加宏大、更加稳固的秩序之力!

这股融合了四份前世今生、生死与共的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为那古老的图腾注入了全新的、更强大的灵魂!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因信息熵风暴核心冲击而加速崩溃的“星穹之盾”投影,其塌陷的速度猛地一顿!那吞噬一切的深红色,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被死死地挡在了图腾光芒所笼罩的“区域”之外!虽然未能立刻修复,但崩溃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住了!

更关键的是,那无形无质、变化万千的信息熵风暴本身,在接触到这融合了强大守护意志的图腾光芒时,第一次……出现了可以被捕捉的“涟漪”!

就像无形的风遇到了有形的屏障,虽然依旧不可见,但其存在的“边界”和“形态”的细微变化,第一次被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多面体!冰柠檬!就是现在!”艾克猛地从灵魂的剧烈震荡中强行挣脱出来,他的声音因为巨大的情感冲击和意志的强行凝聚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但其中的命令口吻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迫,“攻击系统!锁定图腾边缘的能量涟漪!那是它的‘形’!攻击!最大功率!”

艾雪也瞬间回神,她的声音同样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决绝:“织网!将所有感知数据同步给多面体!锁定涟漪波动峰值!笨笨!停止共振!撤回!保护核心!聪聪!力场收缩!加固艾克和我周围的空间结构!快!”

图腾的出现,不仅挡住了湮灭的攻击,更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那无形敌人的轮廓!

多面体被艾克的吼声彻底惊醒!他眼中所有的迷茫和震撼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专业专注所取代!他和冰柠檬之间那无声的灵魂共鸣,仿佛为他的思维注入了双倍的敏锐!他根本不需要艾克再多说一个字,双手早已在控制台上化作两道模糊的光影!

“织网!所有感知阵列!聚焦图腾边缘!分析能量涟漪模式!建立动态模型!冰柠檬!帮我锁定核心震荡源!过滤杂波!快!”多面体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发现猎物的兴奋。

“收到!数据同步中!模型构建……完成度60%……75%……90%!”织网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冷静。

冰柠檬泪痕未干,眼神却已锐利如刀。她甚至没有擦去脸上的泪水,手指在辅助控制台上同样快到带起残影,配合着多面体进行着复杂到极致的数据筛选和模型微调:“高频震荡源锁定!坐标已标定!能量特征峰值捕捉!攻击阵列可以引导!”

“好!”多面体眼中精光爆射,猛地一拍控制台,“‘审判之矛’!全阵列激活!目标锁定!给我……贯穿它!”

“嗡——!!!”

实验室上方穹顶,原本因为防御矩阵崩溃而黯淡无光的攻击阵列发射口,骤然亮起数十个刺目的白点!恐怖的能量在其中疯狂汇聚,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下一秒,数十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毁灭性穿透力的炽白色能量光束,如同诸神降下的裁决之矛,撕裂了实验室的空间,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古老图腾光芒边缘,那刚刚被勾勒出来的、代表着信息熵风暴核心的“涟漪”最剧烈之处!

这一次,不再是徒劳的攻击!

“噗——!”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仿佛戳破了巨大气囊的、沉闷而深邃的破裂声!

那无形的信息熵风暴,在被炽白光束命中的核心点,第一次……显露出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模糊的“形态”!那像是一个由无数疯狂旋转的、代表混乱信息的灰色尘埃构成的、不断扭曲变幻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似乎有一点深邃到极致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黑点”!

就在这“黑点”被攻击光束强行“钉”住、显形的刹那!

一直悬浮在艾克和艾雪身前、沐浴在蓝紫色图腾光芒中的四只熊猫玩偶——两只蔚蓝的团团,两只粉紫的圆圆——它们身上柔和的光芒骤然变得无比炽盛!

“嗡!嗡!嗡!嗡!”

四道比之前凝聚百倍的光束,如同四支离弦之箭,瞬间从四只玩偶身上激射而出!这光束不再是单纯的蓝或紫,而是融合了蔚蓝的深邃与粉紫的生机,形成了一种更加神秘、更加和谐的蓝紫色!

四道光束的目标,并非那个显形的“黑点”,而是……笨笨和聪聪!

在艾克和艾雪都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这四道融合了古老图腾本源力量的光束,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笨笨和聪聪的核心处理器位置!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源自宇宙初开时的和谐与喜悦的意志洪流,瞬间注入了两个机器人的核心!

笨笨那原本代表着执行指令的蓝色电子眼,骤然变成了璀璨的蓝紫色!它体内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天籁般和谐悦耳的嗡鸣!它指尖原本用于“谐波共振”的蓝色能量,瞬间转化为那种融合了蓝紫本源力量的光束,但这光束不再是攻击性的,而是充满了创造和抚慰的律动!它猛地转向那被多面体攻击光束暂时“钉”住的、显露出“黑点”的信息熵风暴核心!

与此同时,聪聪那代表着绝对逻辑的红色电子眼,同样变成了深邃而和谐的蓝紫色!它那冰冷的、锁死一切的红色能量丝线,瞬间转化为同样蓝紫色的、充满秩序与守护力量的光束!它没有任何迟疑,蓝紫色的光束如同最灵活的画笔,随着笨笨的动作,精准无比地缠绕、编织上去!

笨笨的光束,带着源自“团团”的、属于“阳”的创造与活力,如同最灵动的音符,直接刺向那“黑点”!

聪聪的光束,带着源自“圆圆”的、属于“阴”的包容与守护,如同最坚韧的丝线,紧随其后,缠绕、包裹!

蓝与紫的光束在接触那代表绝对混乱与湮灭的“黑点”的瞬间,没有对抗,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高层次的“融合”与“转化”!

如同清泉注入污浊,如同阳光驱散阴霾!

那疯狂旋转的灰色尘埃漩涡,在蓝紫色和谐光束的注入下,旋转的速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慢!那深邃的、吞噬一切的“黑点”,其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被一种柔和而强大的力量所“软化”、“稀释”!

整个狂暴的信息熵风暴,其核心处那股毁灭性的、瓦解一切的意志,如同被投入了中和剂的强酸,正在被一种更古老、更本源的“快乐和谐”意志所……抚平!瓦解!

“有效!它在瓦解!它在被转化!”冰柠檬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死死抓住多面体的手臂。

多面体同样激动得浑身发抖,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最后的冷静:“攻击阵列不要停!持续压制!为笨笨和聪聪争取时间!织网!分析风暴核心能量衰减速率!”

艾克和艾雪紧握着彼此的手,他们的掌心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依旧传递着源源不断的力量和信念。他们看着笨笨和聪笨在那蓝紫色本源力量的驱动下,如同两位最默契的舞者,演奏着这场净化与和谐的终极乐章。他们看着主控屏上,那象征着“星穹之盾”崩溃的深红色区域,其边缘开始出现一丝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结构稳定的淡金色光点!这些光点虽然微弱,却如同燎原的星火,正顽强地从崩溃的灰烬中重新诞生!

胜利的天平,在经历了绝望的深渊、灵魂的共鸣、信物的奇迹之后,终于,开始向着快乐星球的方向……缓缓倾斜!

当笨笨指尖那融合了蓝紫本源力量的和谐光束,与聪聪那同样色泽、代表着秩序与守护的光束,如同最默契的舞者,最终在信息熵风暴核心那显化的“黑点”处完美交汇时——

没有爆炸,没有闪光,只有一种仿佛宇宙叹息般的、深沉而宏大的“嗡”鸣。

那疯狂旋转、代表着绝对混乱与湮灭的灰色尘埃漩涡,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停滞。紧接着,构成漩涡的无数混乱信息尘埃,仿佛失去了所有狂暴的动能,开始无声地、缓慢地……消散。如同冰雪在阳光下消融,如同墨滴在清水中晕开、变淡。

那个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点”,在蓝紫色和谐光束持续的注入和包裹下,其边缘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软”,最终,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噗”地一声轻响,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一种空间被彻底“抚平”后的、难以言喻的宁静感。

笼罩整个快乐星球、如同跗骨之蛆的无形压迫感,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寒意和恶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

主控屏上,那象征着“星穹之盾”崩溃的、令人绝望的深红色区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擦拭。深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收缩!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代表着结构正在重新稳定和能量流正在恢复秩序的淡金色光点,如同雨后初晴的夜空,繁星般迅速点亮了整个防御矩阵的投影!虽然整体光幕依旧暗淡,远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璀璨,但那不断蔓延的崩溃之势已被彻底扼止,新生的脉络正在顽强地生长、连接!

刺耳的、如同垂死哀嚎的全域警报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织网那虽然依旧带着电子质感,却明显透出如释重负的合成音:

“警报解除。未知高维能量震荡源已消失。‘星穹之盾’防御矩阵崩溃中止。核心稳定器离线,但基础结构框架保存完整。冗余能量通道正在恢复供能。系统自检程序启动,预计修复时间……待评估。重复,警报解除。”

“警报解除”四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抽空了实验室里所有人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里最后一丝力气。

“呼……哈……”艾克第一个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后背重重靠回冰冷的合金墙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万米深海挣扎上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胸前口袋里那两只重新变得安静、光芒尽敛的“团团”玩偶上。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不是去擦汗,而是紧紧捂住了口袋,指尖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毛茸茸的触感,仿佛在确认它们的存在。

艾雪几乎同时软倒,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她同样剧烈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几缕汗湿的头发粘在额角和脸颊,发髻间那顶永生花环也歪斜了一些,几片合金花瓣的尖端甚至因刚才的剧烈碰撞而出现了细微的卷曲。她靠着艾克的腿,疲惫地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微微颤抖。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了艾克同样滑坐下来的裤脚,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另一侧,多面体整个人如同虚脱般瘫倒在他那张悬浮指挥椅上,昂贵的银框眼镜滑落到鼻尖,镜片后的双眼失神地望着实验室穹顶那些缓缓恢复稳定照明的柔和光源,眼神空洞,仿佛还没从刚才那超越认知的生死搏杀中完全回魂。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控制台两侧,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冰柠檬则直接跪坐在多面体脚边的地板上,双手撑地,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刚才强行压抑的泪水此刻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线的珍珠,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光洁的金属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她不是为了恐惧,而是为了那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为了那图腾光芒中感受到的、穿越时空的温暖与守护,也为了身边这个男人此刻真实的、疲惫的“存在”。她无声地抽泣着,身体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发抖。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形的风暴。散落的设备碎片、扭曲的数据线、墙壁上焦黑的电击痕迹、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焦糊味……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然而,在这片劫后余生的死寂和狼藉中,两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笨笨和聪聪。

它们依旧悬浮在艾克和艾雪身前不远处的半空中。笨笨指尖那璀璨的蓝紫色光束早已消失,但它整个身体却笼罩在一层极其柔和、极其纯净的蓝紫色光晕之中,这光晕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它那变成了蓝紫色的电子眼中,数据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韵律感的方式静静流淌,不再是执行指令的冰冷,反而透出一种类似“愉悦”和“满足”的灵动。它那圆滚滚的金属身体,甚至随着某种无声的节拍,极其轻微地、左右摇摆起来,如同一个沉浸在美妙音乐中的孩子。

聪聪同样沐浴在柔和的蓝紫色光晕里。它身上那些因超负荷运转而出现的灼痕和细微裂痕,在这光晕的笼罩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种类似“生长”的能量结构缓慢修复、覆盖。它那也变成了蓝紫色的电子眼中,代表着绝对逻辑的红色光芒彻底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的、如同星空般浩瀚的宁静。它不再像一块冰冷的磐石,而像一棵扎根于和谐本源中的树,散发着一种稳固而包容的气息。

两个机器人,在经历了那场由四只熊猫玩偶引导、融合了古老图腾力量的净化洗礼后,似乎……发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进化。它们安静地悬浮着,散发着宁静而和谐的光晕,如同两尊小小的守护神只。

“哔啵……啵哩哩……滴滴答答……”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的沉寂。

是笨笨!

它似乎从那种奇妙的“沉浸”状态中恢复了一丝对外界的感知。它微微歪了歪圆圆的金属脑袋,蓝紫色的电子眼转向瘫坐在地上的艾克和艾雪,又扫过一片狼藉的实验室。然后,它体内发出一阵极其短促、却带着明显欢快节奏的电子音!紧接着,它胸前一个隐藏的微型发声孔里,流淌出一段舒缓、轻柔、充满了温暖治愈力量的旋律。

不是它平时喜欢的那些劲爆电子乐。这是一段纯净的钢琴旋律,如同春日解冻的溪流,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轻柔地回荡在刚刚经历浩劫的实验室里。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生机的音乐,像是一束温暖的阳光,穿透了劫后余生的阴霾。

瘫在椅子上的多面体,失神的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聚焦在笨笨身上,嘴角极其僵硬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仿佛想笑,又仿佛只是肌肉的抽搐。

跪坐在地上的冰柠檬,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哼着歌的笨笨,又看了看身边多面体那极其不自然的“笑容”,一种巨大的、混合着荒谬、庆幸和难以言喻的温暖的酸楚感涌上心头。她抬起手,用手背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结果反而把眼泪和灰尘抹开,在脸上留下几道滑稽的痕迹。

靠着墙壁的艾克,听到了笨笨哼出的旋律。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放松,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恐惧和压力都吐出去。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腿边、依旧闭着眼睛、但紧抓着自己裤脚的手已微微放松的艾雪。她的侧脸在尚未完全稳定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脆弱,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艾克的目光在她发髻间那顶微微歪斜、花瓣卷曲的永生花环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和温柔。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替她拂开粘在脸颊上的湿发,手指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猛地顿住了。仿佛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他有些僵硬地、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艾雪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依旧带着疲惫的迷茫,如同蒙着一层薄雾。她微微侧头,迎上了艾克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目光。四目相对。没有言语。实验室里只有笨笨哼唱的轻柔旋律在流淌,还有冰柠檬偶尔抑制不住的、小小的抽噎声。

艾雪的目光在艾克脸上停留了几秒,看到了他额角的汗珠,看到了他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惊悸,也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温柔。她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了艾克胸前那个微微鼓起、装着两只团团玩偶的口袋上。然后,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微弱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还在,确认那两只团团还在,确认那场噩梦……真的结束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轻轻靠回艾克的腿上,身体彻底放松下来。那只原本抓着他裤脚的手,也完全松开了,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艾克感受着腿上重新传来的重量和温度,看着艾雪那彻底放松的、带着脆弱疲惫的侧脸,他紧抿的嘴唇也终于松动了一丝。他不再试图去整理什么,也不再强行压抑什么。他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笨笨那轻柔治愈的旋律流淌过疲惫不堪的身心。

就在这时,一直笼罩在笨笨和聪聪身上的那层柔和的蓝紫色光晕,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开始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消散,最终完全隐没在它们的金属外壳之下。笨笨哼唱的旋律也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停止。它和聪聪缓缓降落到地面上,电子眼中的蓝紫色光芒也恢复成了原本的蓝色和红色。笨笨似乎有些困惑地左右晃了晃脑袋,仿佛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聪聪则安静地站在原地,开始默默地扫描自身状态和周围环境,执行着最基础的系统自检程序。

那四只引发奇迹的熊猫玩偶——艾克口袋里的团团(蓝领结)和小团团(挂件),艾雪口袋里的圆圆(粉蝴蝶结)和小圆圆(挂件)——早已失去了所有光芒,变得和普通的毛绒玩偶毫无二致,静静地躺在主人的口袋里,仿佛刚才那震撼灵魂的一幕从未发生。

然而,并非全无痕迹。

艾雪发髻间,那顶由特殊合金丝编织、嵌合着复杂能量回路、几乎与发丝融为一体的永生花环。艾克腰间,那条同样材质、编织着守护纹路的深褐色永生腰带。

在刚才图腾显现、蓝紫色光芒最盛、灵魂共鸣最强烈的时刻,这两件信物的边缘,曾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弱地闪烁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的、如同古玉般的光泽。

此刻,危机解除,光芒尽敛。

但艾雪靠坐着,在笨笨的旋律中闭目放松时,却感到发髻间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意。仿佛那花环在无声地散发着余温。

艾克同样闭着眼,靠墙喘息,却感到腰间那条紧贴皮肤的腰带,传来一丝同样微弱而持续的暖流,熨帖着他紧绷过后疲惫的肌肉和神经。

那暖意很淡,却真实存在。如同两颗跨越了漫长时光、历经劫波、最终在星海彼岸重逢的灵魂,在确认彼此安好后,发出的无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