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开衙的巡山司干系重大,权力架构更是敏感。
小国公即便再信任他,也绝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一衙之事全部交托于他一人之手。
官场之道,讲究的便是制衡。
一个萝卜一个坑。
巡山司是新挖的坑,自然会有各方势力都想把自己看好的“新鲜萝卜”塞进来,分一杯羹。
这聂文麟,便是其中最重量级的一个。
此人出身茶马道聂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更与远在京城的国公府有着七拐八弯的姻亲关系。
加之他本身武道天赋不俗,年纪轻轻便已触摸到“气关”门槛,堪称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故而,他被上头一纸调令派来安宁县,名义上是给赵无忌做副手,只等巡山司开衙便走马上任。
赵无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给自己派来个下属?分明是请来了一尊需要小心供着的大佛!
聂文麟背景深厚,又自视甚高,日后在巡山司内,自己这个正职掌司,恐怕未必真能指挥得动这位副手。
许多事情,说不定还得迁就、甚至仰仗对方背后的势力。
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聂家严格来说,并不属于小国公这一派系,反而与国公府那位“大老爷”关系更为密切。
“聂公子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赵无忌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平静地问道。
老管家躬身回道:“回老爷,聂公子听闻县尊委任了本县新科武举解元陆沉为都头,正在筹备剿匪之事。”
“他希望老爷您能出面,跟周县令打个招呼,让他也参与其中,好借此立些功劳。”
赵无忌心思何等机敏,立刻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是听说陆沉抢了先手,风头正劲,专程跑过来抢功了?
这位聂大少爷,格局未免也太小了些!
况且剿匪是实打实的刀头舔血的买卖,岂是儿戏?
“他跟陆沉之间,可是有什么旧怨?”
赵无忌挑眉问道,试图理清这突如其来的针对所为何来。
“并无旧怨。”
老管家摇头,随即沉吟片刻,补充了自己的猜测:“不过,陆都头乃是本次乡试的解元,而聂公子屈居亚元,或许,聂公子心中对此,终究是有些不服气吧。”
“呵。”赵无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他太了解这些世家子弟的脾性了。
这些家伙一个个眼高于顶,矜持自贵,对于出身,名次不如自己却偏偏压过自己一头的人,往往有种病态的不能容忍。
他们习惯于将一切归咎于别人的侥幸或钻营,却很少反思自身。
“真以为龙脊岭里那帮杀人不眨眼的盗匪响马,会看他茶马道聂家的脸色行事?会因为他聂文麟的名号就望风而降?”
“聂家的名号,在这里可不管用!”
赵无忌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他想争这个功?好!那就让他去!”
他哼了一声,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并不觉得这位眼高手低的聂公子,真能在那手段老练的陆沉手上讨到什么便宜。
更遑论是要去稳压陆沉一头。
赵无忌心中清楚,聂文麟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不妨给他一个面子,也压压他的锐气,好让他知道,这未来的巡山司,他想借着聂家的名头横行,也得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够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