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一番条理清晰、面面俱到的安排,深得周县令心意。
几人又就具体细节商谈了小半个时辰,直至诸事议定,陆沉与董霸方才起身告辞。
望着陆沉沉稳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周县令眼神复杂,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侍立一旁的汤师爷深以为然。
他接口道:“确实如此。”
“此子年不及弱冠,心思却极为缜密,行事更是滴水不漏。”
“方才那番安排,既顾全了各方利益,又为主家您挣足了体面名声,当真是妥帖至极!”
他语气中带着由衷的赞叹。
周县令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同样难以掩饰的欣赏。
随即又化作深深的惋惜,喟然长叹:“可惜老夫膝下仅有独子,并无待字闺中的女儿,否则……”
他摇了摇头,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若能招揽此等人才为婿,何愁家业不兴?
他目光望向窗外安宁县略显局促的天空,开口道:“这小小的安宁县,看似不起眼,实则卧虎藏龙。”
“陆沉此子,年岁如此之轻,便已踏入力关大圆满之境。”
“更难得的是,他竟能得烧身馆戚馆主那等眼高于顶之人的青眼。”
“以其资质心性,未来踏入气关大圆满,几乎已是板上钉钉。”
周县令说到这里,声音之中也更多出了几分对陆沉的忌惮。
一个实力强横,未来注定不凡的年轻人,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注定会走上一条极为不凡的道路。
这样的人,要是能在他成长之前,与他结了善缘,自然最好。
但若是走上了另一条路,那下场自然就像是回春堂的杨家一般。
所幸,现在自己与那陆沉之间的关系可还不差。
“气关大圆满,若放在茶马道上,那也已经算的上是一号人物了。”
“若有贵人提携,门路通畅,便是谋个守备、总兵之类的实缺武职,亦非难事。”
“尤其眼下巡山司初创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正是此等英才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之时!”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也许,只需再过个三五年,此子便足以与我平起平坐了。”
汤师爷闻言,立刻说道:“老爷何必自谦?以您的才干政绩,再辅以此次赈灾之功,过两年必能高升一步。”
“此地虽盘踞着各方豪族,各路贵人都想伸手分一杯羹,是块是非风云之地,但只要根基扎得稳,在此地站稳脚跟,迟早能得贵人赏识,到时候便是一遇风云便化龙!”
周县令闻言,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
他声音低沉道:“但愿吧。”
“寒窗苦读十余载,三更灯火五更鸡,所求者,不过是胸中抱负得以施展。”
“若他年真有幸能踏入那巍巍皇城,得见天颜,亲聆圣训,则此生,便算无憾了。”
接下来的几日。
杨家倒塌腾出的产业交割已初步完成。
陆沉与董霸一同坐镇在原先回春堂最大的一间药铺内,翻看着厚厚的账本。
“嘶……”
陆沉看着账本上那一笔笔流水般的进出数字,饶是他如今心性沉稳,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做买卖!”
“光是这间铺子,每日里都是银钱如流水!”
“即便刨去各项开支损耗,掌柜伙计的工钱,竟也还有数百两的净利稳稳入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日子,当真是躺着都能赚钱,舒坦得紧啊!”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财富积累的恐怖速度!
一股巨大的冲击感涌上心头。
富人与穷人,当真如同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穷苦百姓,如他曾经在雨师巷的邻居们,每日里起早贪黑,钻山采药,冒着蛇虫猛兽之险,所得不过区区十几文铜钱,勉强糊口,一场大病就能倾家荡产。
而像杨家这样的豪族,却可以坐拥万贯家财,日进斗金,锦衣玉食,仆从如云!
“银子,当真是像流水一样进,又能像流水一样花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沉合上账本,心中明悟。
他逐渐理解了,为何那些豪绅大户们动辄一掷千金,排场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