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过林间地,染血的草叶微微发颤。
陆沉面无表情地看着杨信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他走上前,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在杨信扑倒的尸身上,将其翻了个面。
随即对准杨信的心口要害,再次补刀。
直至短刀末端完全没入胸腔,才缓缓抽出。
鲜血汩汩而涌,杨信的尸体没有半点反应。
补刀务必彻底,绝不能给敌人任何一丝假死反扑的机会,这是陆沉最近这段时间里学来的铁律。
确认杨信彻底死透,陆沉这才松了口气。
他走到安静等候的汗血宝马身旁,拍了拍它修长的脖颈,俯身在它耳边低语了几句,又用力拍了拍马臀。
汗血马通灵般地点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随即四蹄翻飞,朝着安宁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它认得回去的路。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功夫,马蹄声由远及近,再次响起。
汗血马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小方和黄征。
“陆哥儿!你没事吧?!”
黄征人还未到跟前,焦急的呼喊声已经传来。
他看到地上躺倒的杨信的尸体,连忙上下打量着陆沉。
见他除了衣袍沾了些尘土草屑外,并无明显伤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凭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伤不了我。”
陆沉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杨信此人,武功根基浅薄,也就仗着一手家传的箭术勉强能看。
自己则是拜入烧身馆,在烧身馆打熬的根基扎实无比,气血旺盛如烘炉,筋骨坚韧似铁。
更有宋教头倾囊相授的缠头裹脑刀法,招招狠辣。
正面相搏,杨信毫无胜算。
“定是杨全那老狗怀恨在心!临死还要咬人一口,在背后教唆指使!”
黄征恨得牙痒痒,对着杨信的尸体啐了一口。
“我听说,杨家倒台后,豢养的那些护院家丁,都被遣散得一干二净。”
“这杨信,得了脱奴籍的自由身,放着天高海阔的日子不过,却偏偏要来刺杀……”
陆沉闻言,眼睛微眯,心中暗自思忖:“安宁县这些盘踞多年的豪族,底蕴果然不容小觑。”
“爷爷曾说过,驭下之术的最高境界,便是阴养死士,为主效命,这杨信,虽称不上真正的死士,但也算得上半个了。”
他目光扫过杨信的尸身,心中已有计较。
“杨家已然倒台,县尊大人正忙着收拾局面,稳定人心。”
“此时若再节外生枝,揪着此事不放,反倒显得不识时务,这笔账,暂且记下吧。”
杨全给杨信脱奴籍,摆明了就是要切割关系,不留把柄。
况且,一个秋后就要问斩的死囚,又能追究出什么花样来?
“不过嘛。”陆沉话锋一转,取出一本用精心包裹的册子,在手中扬了扬。
“这本《四相箭术》,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似乎有些残缺不全。”
杀敌之后必得摸尸!
陆沉也不知自己何时养成了这个习惯,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但此刻看来,这习惯着实不错。
“真有人把武功秘籍随身带着?”黄征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他孤家寡人一个,无亲无故,不贴身藏着,难道还能放心藏在家里某个犄角旮旯?”
陆沉反问道:“就像你现在怀里揣着十两金子,除了贴身放好,放哪儿你能睡得安稳?”
黄征挠挠头:“倒也是这个理儿……”
“陆哥儿,这《四相箭术》讲的啥门道?”
陆沉也没避讳,直接道出其中关窍:“据这残本所载,需取四种特定的飞禽走兽心头精血,混合秘药,炼制成一种特殊的药液。”
“将此液涂抹于双眼之上,辅以特殊观想法门,可助人感悟四灵之相,融入箭术之中。”
“一旦功成,箭出如灵附体,威力陡增数倍!”
“这杨信没脑子,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如此玄妙的功法,还没学成,就敢凭着一股蛮勇来刺杀我,真是蠢不可及!”
他刚才等待之际,已粗略扫过秘籍,深知此法若练至深处,威力何等惊人。
“嗨!他一个家生子出身,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能有什么脑子?得了宝贝也只当是寻常箭谱罢了!”
黄征撇撇嘴,对杨信的死毫无怜悯。
“行了,找张草席把他裹了,送到义庄去吧。”
陆沉挥挥手,语气平淡。
他并没有将尸体扔去乱葬岗喂野狗的打算。
刺杀这种事,既然对方没能威胁到自己性命,反而送了人头,那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