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神像,小心翼翼地从香台底下抽出一个用灰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盒子。
他动作麻利地将盒子背在身后,用外衣遮住。
“你先睡,别等我。”
汪平丢下这句话,不再停留,伸手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沉沉夜色。
秋风卷着巷子里的尘土扑面而来。
汪平紧了紧衣襟,一步踏出,身影便被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彻底吞没。
……
好戏?
今夜有什么好戏可看?
秋夜的风裹着淡淡的寒意,呼啸着卷过长街。
吹得两旁店铺悬挂的破旧幌子猎猎作响。
更深露重。
陆沉紧跟在董霸那魁梧如山的背影之后。
不禁好奇,董大哥这么晚把自己叫出来,是想做什么?
“董大哥。”
陆沉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更深露重的,能有什么好戏可看?”
董霸脚步未停,皮靴踏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他背上那口闻名遐迩的九环金刀,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泛着冷冽的幽光。
“杨全那老狐狸,在安宁县盘踞了数十年,早已是树大根深。”
“明面上的护院家丁不过是摆在台面的棋子,暗地里还不知养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人手。”
他顿了顿,眼中寒芒一闪,继续道:
“他早年在江湖上闯荡,人送匪号‘操刀鬼’,心狠手辣,手上沾的血债可不少!”
“后来摇身一变成了回春堂的东家,披了层仁义的皮,又靠着散财施恩,收拢了不少亡命徒,其中有个叫汪平的,曾经是当年绿林道上,那也是能叫得出名号的人!”
陆沉听着,眼皮微微低垂。
杨全果然是个心思缜密如狐的老江湖。
狡兔三窟的道理,他岂能不懂?
能在安宁县这龙蛇混杂之地挣下偌大家业,稳稳当当盘踞数十年的狠角色,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心机深沉之辈?
自己之前,还是想得简单了。
董霸魁梧的身躯在浣衣巷狭窄的入口处稳稳站定,如同一尊从天而降的铁塔门神,彻底堵死了巷子与外界的通路。
他反手握住刀柄,缓缓将那口沉重的九环金刀从背后取下,刀鞘触地,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他目光如电,扫过巷子深处那片沉沉的黑暗。
董霸声音之中带着冷冽的肃杀,显然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陆兄弟,这江湖是人情世故,你来我往,却也有刀光剑影,打打杀杀!”
“人不狠,站不稳!”
“县尊大人既然要动杨家,要彻底扳倒杨全,自然要做足万全的准备!”
“在拿下杨全之前,决不能让任何一条漏网之鱼,尤其是这些藏起来的暗桩,有机会溜出去,跑到茶马道上通风报信。”
他手中的九环金刀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杀气,微微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董霸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那笑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狰狞。
“今夜这场好戏,便是要让你亲眼瞧瞧这江湖真正的底色。”
“瞧一瞧那血,也让你尝尝这腥风血雨的江湖味儿!”
“这,才是江湖!”
话音落下,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瞬间弥漫在浣衣巷口。
暗处里,乍现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