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端起粗瓷碗,先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饭,再将熬得奶白浓香的鱼骨灵藕汤倒入其中。
汤水浸润着颗颗饭粒,热气带着极致的鲜香直冲鼻端。
他夹起一筷子油亮喷香的炒藕丁送入口中,只觉得口舌之上泛起浓香,滋味越品越足,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陆沉不再言语,埋头大快朵颐,吃得酣畅淋漓。
“你们也一起吃吧。”
陆沉放下碗筷,抹了抹嘴,将装着雪白鱼片和油亮藕丁的盘子往阿水兄弟那边推了推,让他们尝尝味道。
白阿水黝黑的脸颊肌肉绷紧了一下,喉结滚动。
眼神下意识地飘向那晶莹剔透、犹自散发着诱人鲜气的宝鱼片。
一旁的阿疍更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小小的眼珠几乎黏在了鱼片上。
说来也是讽刺,白阿水以水为生,网中也捞出了几条宝鱼,却从未尝过这宝鱼是何等滋味。
这鱼太金贵,是能换来真金白银、养活弟弟的口粮,更是他们兄弟脱离这水上贱籍的一线渺茫希望。
自己?哪配吃这个!
平日里能有些杂鱼小虾果腹已是老天开眼。
“使不得,陆哥儿!”
阿水回过神,连连摆手。
“您吃好就行,我们吃米饭就好,很饱了!”
阿疍虽小,却也懂事的跟着点头。
陆沉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他故意板起脸,声音沉了下来:“怎么?是怕我没给你买鱼的钱,让你尝了这宝鱼的滋味,回头压你的价,少给你银子不成?”
“不是!绝对不是!”
白阿水闻言大惊,急得脸都白了。
他手足无措,生怕这唯一的贵客,也是难得的买主真生了误会。
“陆哥儿您是贵人,能上我这破船就是天大的脸面,我阿水就是饿死也不敢有这种心思!实在是这鱼太贵重了,我们不敢糟践。”
“既然不是,那就坐下!什么贵贱糟践?鱼是我买的,我说了算,一起坐下来吃饭!再推辞,就是看不起我陆沉了。”
话说到这份上,白阿水再不敢推拒。
他拉着弟弟,小心翼翼地坐下,拿起筷子时,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三人不再言语,吃的痛快,只有炭炉里轻微的噼啪声和碗筷的响动声不时传来。
阿水兄弟吃得极慢,每一片鱼肉入口,都细细品味,仿佛要将这从未尝过的、带着奇异清甜与丰沛灵气的鲜美,刻进骨子里。
这是他们记忆中,最奢侈、最温暖的一餐。
饭毕,日头已悄然西斜。
陆沉独自盘膝坐在船头,面朝烟波,双目微阖。
腹中,宝鱼的丰沛灵气与灵藕的精纯药力此刻才彻底爆发开来,如同两条奔腾的熔岩火蛇,在四肢百骸间疯狂冲撞、融合!
他体内气息翻腾如沸,口鼻间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灼热的白气,皮肤下的血管根根贲张,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赤红色,汗水刚渗出就被蒸腾成袅袅白烟。
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力量在他丹田处不断压缩、膨胀,如同被堵住火山口的岩浆,咆哮着寻求宣泄。
却又被一层无形的坚韧壁垒牢牢锁住,冲不破,化不开。
筋骨皮膜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一种憋闷的痛楚蔓延全身。
“这感觉……难道,这就是宋教头所说的‘瓶颈’么?”
陆沉牙关紧咬,额角青筋跳动。
他忍着不适,默念宋教头传授的呼吸法门,引导着体内狂暴的洪流。
时间缓缓流逝。
半个时辰后,一阵清凉江风拂过。
陆沉周身那赤红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色,恢复正常。
那几乎要将他撑爆的肿胀感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坚韧。
他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全身筋骨更加凝练紧密,肌肉线条在衣衫下隐约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嗡!
陆沉的心头忽然一震!
那枚一直在他识海中缓慢凝结的山海小印,此刻终于彻底凝实!
这一次是如水泽般的莹润之光,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