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异事,前阵子龙脊岭深处,可是闹出大动静了!”另一人接口,语气带着神秘,“听说有宝光冲霄而起,半边天都照亮了!县太爷都给惊动了,派了好几波衙役和高手进山探查,可惜没找到什么头绪,也不知道龙脊岭上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瑞祥布行的少东家陈玉麟轻轻放下象牙箸,带着几分掌握内幕的优越感,神神秘秘的开口道:“我这倒有个更劲爆的小道消息,茶马道那边,有人过来了!”
他家布行专为县太爷夫人裁制衣裳,七嘴八舌的闲扯家常,难免漏出些只言片语,多少能晓得点隐秘。
“茶马道?”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陈玉麟身上。
陈玉麟见成功吸引了注意,得意地呷了口酒:“不错!据说龙脊岭过去其实大有来头,前阵子的异动,动静太大,传到了茶马道那边!”
保安堂少掌柜林文轩也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敬畏:“陈兄所言非虚!我也听到点风声。”
“据说是沐王府上,供奉着一位了不得的风水道士,精通堪舆望气之术,那位道长似乎远远观望过龙脊岭的方向,回来后只对王爷说,那是异宝出世,极可能是……”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了众人胃口,才一字一顿地吐出那石破天惊的两个字:
“道果!”
“道果?!”
如同平地惊雷在包厢内炸响,众人闻言大惊!
在座所有少东家,无论之前如何矜持,此刻无不勃然变色,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骇然!
“这样的重宝现世,岂不是要把整个茶马道,乃至岭南全境的高手全都给引过来?!”
陆沉见他们这般反应,自己也是有些懵懂。
道果又是个什么玩意?怎么会让他们有这样的反应?
且先不论这个,话说回来,龙脊岭那晚上的宝光冲宵,该不会是说我自己魂魄离体,挥剑斩老狐妖的那晚上吧?
那晚上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吧?
总不能,我那把锈剑,当真是什么盖世神兵不成?
陆沉心中念头闪动,只是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神色的变化,他只是默默听着这些二代们聊天的内容。
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的到的。
别看他现在在旁人看来,都已经是平步青云。
实际上在这些人的圈子里面,陆沉还差得远!
至少现在,对于这些人他们口中谈论的事情,陆沉是一点都插不进去嘴。
他压下自己翻腾的心绪,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将耳朵竖得更尖,不漏掉席间任何一句关于“道果”和“宝光”的议论。
“唉,道果啊……”贯石号的少东欧冶锋放下酒杯,脸上带着一种与其年龄不太相符的沉重感慨,语气模仿着家中长辈的口吻,“那可是传说中蕴含了成仙大秘的至宝!灵潮衰退三千年,世间再无人能叩开仙门,得道登仙!”
陆沉听得心头剧震!
登仙?飞升?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过往十几年在雨师巷和龙脊岭构建的认知!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看欧冶锋和其他几位少东家那煞有介事、甚至带着一丝敬畏的神情,显然并非空穴来风。
不过,陆沉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年轻人对“道果”的具体概念其实也相当模糊,更多是拾人牙慧,将从父辈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当作彰显自己“见多识广”的谈资罢了。
这一场聚会,并没有产生什么波折,唯有道果的说辞,给众人带来了一些震撼。
酒足饭饱,包间散场,众人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陆续起身告辞。
陆沉也顺势起身,拱手与众人道别。
走出那金碧辉煌、香气缭绕的冰火楼,他深吸一口冰火楼外的清冷空气,仿佛穿过了两个世界。
走在回沈爷铺子的路上,方才席间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陆沉脑中回放。
那些锦衣玉食、谈笑风生的少东家们,他们的姿态、话题、乃至不经意流露出的眼界,都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安宁县的三六九等,当真泾渭分明……”
陆沉心中喟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触摸到那层无形的壁垒。
那些把持行当的少东家们,他们所拥有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地位。
那份举手投足间的气度,言谈中随口道出的、关于宝蛟江、龙脊岭乃至茶马道、沐王府的秘闻轶事,都是一种无形的、世代积累的底蕴。
他们习以为常的珍馐美味、华服美器,他们随口谈论的“道果出世”,“飞升成仙”,这些对雨师巷的底层百姓而言,恐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想象、更遑论触及的世界。
他们视作寻常交流的谈资,落在陆沉这样刚刚挣扎着摆脱泥腿子身份、根基尚浅的人耳中,却无异于是足以颠覆认知的隐秘!
这世界当真够大!
一个小小的安宁县,便已是如此,若将目光落在这龙脊岭之外,又该是何等的风光?
路还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