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带着一丝歉意和难堪看向对面明显被惊到、面露忧色的林如海:“妹夫,让你见笑了。宝玉这孩子……唉,打小就不喜读书,看见书本比看见瘟神还怕,更是不愿意往这书房踏进一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恨铁不成钢。
贾赦显然根本不信宝玉是真晕。他向侍立一旁的贾琏抬了抬下巴,贾琏会意,立刻躬身退出书房,显然是去查看宝玉情况了。
贾赦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压压火,又觉得索然无味,重重放下。他看向林如海,苦笑道:
“妹夫,你是知道的,宝玉是二房的孩子。但他那个娘,王氏!眼皮子浅、心肠又毒!当初为了争宠,竟弄出个‘衔玉而生’的鬼把戏!那玉……”
贾赦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浓重的讥讽和深深的后怕,“那玉岂是寻常人家能有的?我们这等靠军功起家的勋贵,更是大忌中的大忌!那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祸事!”
“当时我就觉得,这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后宅妇人争宠的手段,蠢得可笑!皇家也不是傻子,还专门派人把那块玉拿进宫‘鉴赏’过。那玉比刚出生的婴儿嘴可大多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衔不住!这才没发作。”
贾赦重重叹了口气,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虑,“可这事儿,终究是在皇家心里埋了根刺!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翻出来,扣我们贾家一个‘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的帽子!到那时,就是灭顶之灾!”
“所以,”贾赦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清醒,“老太太心疼孙子,硬要把宝玉抱到身边娇养着,锦衣玉食,一堆丫头婆子围着当凤凰蛋供着,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她去了。
不然,就凭老二家做的那些蠢事、祸事……”他眼中寒光一闪,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二房早就该被彻底摁死了。
“宝玉这孩子,被养得越发不成器。不爱读书,见了我这大伯跟老鼠见了猫。在族学里,先生稍微说重两句,他就来这‘晕倒’一招!他祖母还偏偏吃这套,一味纵容袒护!唉,今日这一出,我们都习惯了……让妹夫你看笑话了。”贾赦的语气充满了疲惫和对二房深深的厌弃。
林如海何等精明,听完这番肺腑之言,脸上的担忧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领神会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他温言安慰道:“兄长言重了。谁家还没个不省心的子弟?宝玉这般……也好,也好。只要安分守己,不惹是生非,平平安安做个富贵闲人,未尝不是保全自身、保全家族的福分。”
这话既是安慰,也是认同宝玉被“圈养”,不冒头,安分,让皇家看到贾家绝对没有用玉说事搞事情的意思。
嬑笙在院中听得是啧啧称奇。好家伙!原来这“凤凰蛋”贾宝玉,竟是贾赦和贾母联手“精心饲养”出来的、专门用来“废掉”以消除皇家猜忌的“吉祥物”!
二房算是彻底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就算那个原着中早逝的、据说有点读书天赋的长子贾珠还活着,有贾宝玉这个“祥瑞”亲弟弟在,整个二房的科举仕途之路,也早在贾宝玉“衔玉而生”那一刻就被彻底堵死了!
这招“捧杀”,真是杀人不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