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哭诉声稍歇,那些老臣都用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目光望着她时,贺归轩才缓缓站起身。
她没有看那些跪地的臣子,而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周太傅,及诸位爱卿,尔等所言,朕,听到了。”
她的反应如此平静,反而让周鸿渐等人一愣。
“尔等口口声声,纲常伦理,祖宗法度。”
贺归轩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朕来问你们,何为纲常?何为伦理?祖宗法度,又是为何而立?”
她不等回答,便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提高:
“纲常伦理,是为了让天下有序,让百姓安居!祖宗法度,是为了保江山永固,护社稷长安!而非成为束缚人心、阻碍进步的顽石!”
她目光如电,射向周鸿渐:
“周太傅,你言女子为帝乃取祸之道。那朕问你,自朕登基以来,扫平五方之敌,统一四海八荒,推行新学,强盛国力,百姓生活可曾更加困苦?社稷可曾更加动荡?边境可曾更加不宁?”
周鸿渐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言以对。
贺归轩的功绩,是实实在在,无可辩驳的!
“尔等只知死抱故纸堆,空谈虚理,却对眼前这海晏河清、国力日盛的景象视而不见!这,便是尔等所维护的‘道统’?便是尔等所言的‘为国为民’?!”
贺归轩的声音带着凌厉的质问。
“至于女子为官、从军……”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跪地的官员,冷笑道,
“德妃赵氏已通过兵部考核,不日将入京畿大营任职!后宫多位妃嫔亦通过女官考核,即将赴任!她们凭的是自身才能,为何不可?难道只因她们是女子,便活该一生困于后宅,不得施展抱负?尔等读圣贤书,可知‘人尽其才’四字何解?!”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那些守旧派的心上。
他们脸色涨红,想要引经据典反驳,却发现那些古老的教条在铁一般的事实和女帝磅礴的气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周鸿渐见道理上讲不过,只能再次祭出“死谏”的大旗,他猛地以头撞地,砰砰作响,血流满面,嘶声道:
“陛下!老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若陛下执意如此倒行逆施,老臣……老臣唯有一死,以报先帝,以全臣节!!”
这是要以血溅金銮殿来施加压力!
“呵。”
一声冰冷的嗤笑响起,并非来自贺归轩,而是来自一直沉默的林宥霆。
他一步踏出,目光如万年寒冰,落在周鸿渐身上:
“周鸿渐,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以死相逼。本相且问你,陛下登基以来,可曾亏待过你?可曾亏待过天下百姓?你今日在此,以陈腐之见,逼迫圣君,扰乱朝纲,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就是你所谓的‘节’?!”
林宥霆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寒意和权柄在握的压迫感:
“你之所作所为,非是忠谏,而是结党营私,挟持君上,动摇国本!其心可诛!”
“结党营私,动摇国本!”这八个字,如同最终的审判,让周鸿渐及其身后的官员们脸色瞬间惨白!
贺归轩与林宥霆对视一眼,默契已然达成。
她知道,是时候了。
仁慈与宽容,无法唤醒装睡的人,也无法震慑心怀叵测之徒。
唯有铁腕,才能彻底粉碎这旧时代的反扑!
她重新坐回龙椅,面容冷峻,如同万载玄冰。
林宥霆的断喝,如同九天落下的冰锥,瞬间将周鸿渐等人“死谏”营造出的悲壮氛围砸得粉碎,也将他们彻底推到了悬崖边缘!
周鸿渐撞得额角破裂,鲜血顺着皱纹纵横的老脸滑落,看起来凄惨无比,他本想借此激起更多同情与舆论压力,却被林宥霆直接扣上了谋逆的帽子!
这顶帽子太重,足以压垮他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