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霆沉吟片刻，道：
“陛下所虑极是。书籍之费，实为普及新学、开启民智之最大阻碍。若不能解决此弊，新学恐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然，改进工艺，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看向贺归轩，眼中带着询问，他隐约觉得，陛下既然提出此事，必有解决之道。
贺归轩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工艺并非一成不变。古人能发明造纸术，我等后人，为何不能精益求精？”
她站起身，走到早已准备好的一块木板前，上面蒙着一层白纸。
“诸位可知，造纸之原料，并非唯有竹、麻？”
她拿起炭笔，在纸上边画边讲解，
“树皮、破布、渔网、乃至麦秆、芦苇，皆可捣碎为浆，用于造纸！此等材料，来源广泛，价格低廉！”
工部尚书和工匠们瞪大了眼睛……
破布？
麦秆？
这……这能造出好纸？
“至于工艺，”
贺归轩继续道，
“蒸煮之时，可加入石灰或草木灰，加速纤维软化，缩短工时！捣浆亦可借助水力，设水碓日夜不停，替代人力，效率倍增！”
她简要地将后世改良的造纸工艺核心要点道出，虽未涉及全部细节，却足以打破在场工匠们固有的认知壁垒！
几位老工匠听得如痴如醉，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
他们毕生钻研此道，贺归轩所言的这些思路，如同在他们紧闭的思维大门上凿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全新的光芒！
“陛下……陛下真乃天人也！”
一位老工匠激动得胡须颤抖，
“若……若真能以此法造纸，成本至少可降七成！不，八成也有可能！”
林宥霆眼中亦是异彩连连，他深深地看着贺归轩，再次为她的“博学”与“奇思”所折服。
“这还只是其一。”
贺归轩放下炭笔，语不惊人死不休，
“即便纸张廉价，若印刷之术仍固守雕版，每印一书，需刻一版，费时耗力，成本依旧高昂。朕有一法，可令印刷之术，脱胎换骨！”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命人抬上来一个木盘，里面摆放着许多大小一致的小木块，每个木块的一端，都刻着一个反写的阳文汉字。
“此乃‘活字’。”
贺归轩拿起几个活字，在涂了墨的底板上一一排列，组成一句简单的“大雍万胜”，然后用纸覆盖，轻轻一压，揭开后，纸上便清晰地印出了这四个字。
“诸位请看，排版若此。印完此书，可将此版拆散，活字归类存放，待印他书时，取出重新排版即可！一套活字，可反复使用，印制万千书籍！无需再为每一本书雕刻整版木板，耗时数月乃至数年！”
轰！
这一次，带来的震撼远比之前的造纸术改良更为剧烈！
活字印刷！
可重复使用的活字！
这简直是颠覆性的创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