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明日上元节,我们去逛逛吧!”九弟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眼望去,他手里还攥着半块刚从御膳房拿来的糖糕,眼底亮得像藏了星子——自筹备婚事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轻松的神色。
“好啊。”我放下朱笔,指尖揉了揉发涩的眼眶,“正好去看看京城里的上元夜景,也算是忙里偷闲。”
第二日傍晚,我们换了身寻常公子的锦袍,带着两个暗卫,悄悄出了宫门。
街上早已张灯结彩,红灯笼串着灯带绕在树梢,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扑面而来。
九弟走在前面,好奇地看着街边的皮影戏,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倒像个寻常人家的少年郎。
我跟在他身后,刚要递给他一串糖葫芦,忽然听见有人唤我的名字:“七殿下?”
转身时,正见张若兰站在不远处的灯架旁,一身月白色衣裙,手里提着个绣着兰草的花灯,见我看来,脸颊瞬间红了。
她现在是右少尹之女,我们从青城山回来之后,就很少见面了。
“张小姐。”我拱手行礼,语气保持着疏离,“这么巧,你也来逛上元节?”
九弟看出了端倪,识趣地往后退了退,走到暗卫身边,只留我们两人站在灯影里。
张若兰捏着花灯的系带,指尖微微发颤:“殿下还记得我,真好。我……我是特意来等殿下的,我听说您今日会出宫。”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到我面前,香囊上绣着一对鸳鸯,针脚细密:“这是我亲手绣的,想送给殿下,愿殿下……愿殿下平安顺遂。”
我没有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底,心里泛起一阵愧疚:“张小姐,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不能收。”
她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却还是强撑着笑:“殿下是嫌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您吗?还是……还是因为您身子的缘故?”
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极轻,却带着几分执拗,“我不在乎!我不要名份,哪怕只是留在您身边,做个伺候您的人,我也愿意!”
“若兰,你是个非常好的女子,是我的问题。”我避开她的目光,望着远处的灯火,想到那些朝夕相处,同生共死的日子,语气沉得像压了石头,“我不仅无法给你名份,更无法给你安稳的将来——我这身子,说不定哪天就……”
话没说完,却已足够让她明白。
她手里的花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灯烛灭了,绢纸也摔皱了。
她蹲下身,捡起花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绢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殿下是在骗我,对不对?去年您救我的时候,明明那么挺拔,怎么会……”
“是真的。”我蹲下身,帮她拂去花灯上的灰尘,声音放得柔了些,“若兰,我只告诉你一人,九弟他们都不知,请你为我保守秘密。你值得更好的人,值得一份能白头偕老的姻缘,而不是跟着我,守着一个没有未来的承诺。”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可我心里只有殿下,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会忘的。”我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时间久了,你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偶遇,往后,你好好生活,不要再惦记我了。”
说完,我转身走向九弟,没再回头——我知道,身后的灯影里,她还在哭,可我不能心软。
我早已把自己的余生都许给了江山,许给了九弟,再也容不下其他牵挂,更不能耽误她的终身。
九弟见我回来,没有多问,只递过一串刚买的糖炒栗子:“七哥,吃点热的暖暖身子。”
他的目光落在我泛红的眼角,却没说破,只笑着转移话题,“前面有猜灯谜的,我们去看看,听说猜对了有玉坠当奖品呢!”
我接过栗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纸袋,心里的涩意渐渐被暖意取代。
跟着九弟往前走,街上的灯火映在他脸上,明亮又温暖——只要能护着他,护着这江山,我辜负再多红颜,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