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七皇子的人生里,藏着这么多关于她的痕迹。
而我这个闯入者,竟借着他的身份,偷来了这些温暖的碎片。
“你那只兔子后来怎么样了?”我忽然问,问出口才觉唐突。
她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却蒙上层薄雾:“老死了。你病了之后,我去看过它几次,最后一次见它,它趴在窝里,一动不动……”
她顿了顿,抬手擦了擦眼角,“不过没关系,等咱们到了华州,我再给你养一只,好不好?”
“好。”我轻声应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来有些空缺,是可以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填补的。
车窗外,渭水的涛声渐渐远了,两岸的田野铺展开来,绿得晃眼。
张若兰靠在窗边,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是孩童时的歌谣。
我看着她随着曲调轻轻晃动的肩膀,忽然觉得,或许身份是什么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车厢里的温度,胡饼的香气,还有她眼里的光,都是真的。
我悄悄摸了摸袖中的玉佩,或许不用急着分清谁是谁,就这样走下去,陪着她把“小时候”的故事听完,把未走的路走完,也挺好。
至于那些惊涛骇浪,等它们真的涌来时,再说吧。
至少现在,我想再咬一口这热乎的胡饼,再看一眼她笑起来的模样。
马车驶入华州城时,日头已过正午。
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沿街的幌子在热风里耷拉着,只有卖酸梅汤的摊子前围了些人,铜碗碰撞的脆响格外清亮。
“就这家‘悦来客栈’吧,看着干净。”张若兰掀开车帘打量着,小厮服的领口已被汗浸湿,贴在颈间。
她跳下车时动作利落,却在落地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想来是连日赶路,脚底板磨出了水泡。
我刚要开口,她已直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襟:“我去牵马,殿下先上楼歇着。”
看着她牵着缰绳走向马厩的背影,我忽然想起暗卫递来的那张字条,墨迹还带着点潮意——“小莲姑娘于昨夜遇害,尸首已妥善安置”。
那几个字像淬了冰,攥在手里能冻透骨头。
进了客房,赶车人(九皇子的暗卫)悄无声息地跟进来,单膝跪地:“殿下,华州驿站已备好,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小莲姑娘的事,属下无能。”
我挥挥手让他退下,房间里霎时只剩窗外聒噪的蝉鸣。
小莲是张若兰的贴身丫鬟。
在衙署,我与她们相处的日子里,她们二人情同姐妹。
张若兰总说:“小莲比我机灵,将来定能寻个好人家。”
如今“好人家”成了泡影,只剩一句冰冷的“遇害”。
我望着桌上的茶碗,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窗外的日头。
张若兰推门进来时,手里捧着个布包,里面是刚买的药膏和干净的布巾。
“老板说这药膏治磨脚最管用,”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语气轻快,“我去打盆热水,咱们歇歇脚,傍晚再去驿站不迟。”
她转身要走,我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她的皮肤在热天里透着微凉,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玉。“阿兰,”我声音发涩,“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