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进铺内,张小姐一身小厮打扮,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掌柜上前招呼,她不卑不亢地还礼,眼神在货架上一扫而过,便将几样合适的干粮收入眼底。
“公子,”她转向我,声音不高不低,条理分明,
“这几样比较合适:两块锅盔,厚实顶饿,适合路上充饥。两串环饼,可以挂在马上,取用方便,还有小包麋饼。”
我点头称是。
她又看向柜台里的水晶饼,拿了一盒:“再备一盒水晶饼吧,既可解腻,也能在歇脚时权当茶点。”
看她的样子,情绪好了很多。
我们采买完干粮,准备去吃一顿热乎的,这些天连日奔波,都没有好好吃顿饭。
出了干粮铺,我与张小姐翻身上马,两骑踏着薄暮行至朱雀大街附近。
街角一家“顺兴栈”外挂着“新酿黍酒”的幌子,檐下悬着两串红灯笼,门内飘出阵阵肉香,便勒马停下。
店小二麻利地迎上来牵过马缰,笑着往里让:“客官里边请!咱这后院有拴马桩,楼上有临窗的雅间,凉快着呢!”
大堂里方桌错落,坐满了行商与赶考的举子,空气中混着新麦的清香与酱肉的咸鲜。
掌柜的是个瘦脸老者,见我们进来,拱手笑道:“两位是住店?今儿的热食刚出锅——酱肘花、炙鸭,还有菘菜豆腐羹,配着新蒸的粟米糕正好。”
“两间上房,再备些吃食。”张小姐应着,小厮装扮衬得她话音里带了几分利落。
随店小二上了二楼,房间果然敞亮,临窗摆着张旧木桌,窗外能望见街旁的老槐树,叶子刚染上浅黄。
放下行囊下楼时,桌上已摆好了食碟:一盘酱肘花切得薄如纸片,酱色油亮,还泛着些琥珀光;一盘炙鸭,皮酥肉嫩,撒着细盐与花椒,油香直往鼻尖钻;还有一大碗菘菜豆腐羹,白菜帮子炖得软烂,豆腐嫩得像凝脂,汤里飘着几粒虾米,鲜气扑鼻。
张小姐拿起竹箸,先夹了块鸭皮放进嘴里,眉梢一挑:“这炙鸭比南边的嫩,许是用了本地的填鸭?”
说着又夹了片肘花,就着半块粟米糕咬下去,嘴角沾了点酱汁也没察觉。
“听掌柜说,这酱肘花用的是陈年老酱,腌了三日才下锅卤,”我笑着递过素帕,“慢些吃,没人跟你抢。”
她擦了擦嘴角,耳尖微红,却抬眼道:“你也快尝这羹,里头加了些茱萸,辣乎乎的正解腻。”说着给我碗里舀了一勺。
邻桌几个举子正聊得热闹,一个说:“明日过骊山,听说那边的柿子正熟,路边有农户摆摊卖,甜得很。”
另一个接着说道:“可不是,只是近日山脚下似有流民聚集,咱们还是结伴走稳妥些。”
我与张小姐对视一眼,她放下竹箸,低声道:“要不绕路走渭水畔?虽远二里,却平坦开阔,也少些麻烦。”
我点头应下。
结账时,掌柜的送了两包新炒的芝麻糖:“明日路上解乏,这是用本地的芝麻熬的,甜而不腻。”
回房时,暮色已浓,窗外的老槐树叶被晚风拂得沙沙响,楼下传来店小二收拾碗筷的叮当声,还有远处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的吆喝。
张小姐的房间就在隔壁,隐约听见她翻检行囊的轻响。
夜风带着些微凉意,吹得檐角的灯笼轻轻摇晃,映得窗纸泛着暖黄。
次日清晨,我发现桌上有一封信。
有人来过,我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
“小二,可有人进过我的房间?”我询问小二,小二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