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系统断断续续、带着杂音的提示:
【伤口…外部…消毒…进行中…物理清创…开始…】
【感染源…部分…清除…进度…15%…】
【宿主…生命体征…剧烈波动…休克…风险…高…】
【建议:立即补充…能量…及…水分…否则…清创…可能…加速…死亡……】
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陈默摇摇欲坠的意识壁垒。左臂不再是手臂,而是一块被投入熔炉、反复锻打、又在油锅里煎熬的焦炭。每一次心跳,都将滚烫的岩浆泵入那处伤口,灼烧着他残存的神经。喉咙干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微弱的吞咽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住,沉重得连呼吸都成为一种酷刑。
他感觉自己像一缕残破的游魂,在冰冷的冥河边缘沉浮。死亡的寒意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四肢百骸,不断将他拖向那永恒的寂静深渊。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持续恶化!】
【核心体温:39.8c(高烧)…心率:142次\/分(心动过速)…呼吸:浅快、不规则…】
【左臂伤口状态:严重污染性创伤清创术后…局部组织坏死…炎症反应剧烈…感染扩散风险:极高(预估:78.5%)…】
【失血性休克叠加感染性休克风险:极高!】
【系统能源水平:临界(8%…7.9%…7.8%…)…功能模块受限…】
系统冰冷、断断续续、夹杂着杂音的警报声,是这片死亡黑暗中唯一规律的“背景音”。它像一台即将耗尽电池的老旧仪器,固执地播报着令人绝望的数据,提醒着陈默他正在滑向不可逆转的终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不是阳光,更像是……摇曳的火光?伴随着的,还有一种粗糙、温热的触感,正笨拙地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和脖颈。
“默哥……默哥……喝点水……求你了……”
是李石头那带着哭腔、嘶哑的少年声音。声音很遥远,仿佛隔着厚重的毛玻璃。
接着,一股微凉、带着浓重土腥味的液体,小心翼翼地滴落在他干裂的嘴唇上。陈默的本能让他贪婪地、微弱地吮吸着,尽管那味道如同泥浆水。
【滴…摄入少量…浑浊液体…分析:含微量矿物质…微生物污染…严重…】
【补充效果:微弱…无法缓解脱水…反而…增加…消化系统负担…及…感染风险…】
系统的警告一如既往地“扫兴”,但这点浑浊的水,对濒死的陈默而言,无异于甘霖。
“老张头!他好像……好像咽下去一点了!”李石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
“唉……吊着一口气罢了……”老张头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带着深深的无力感。“烧得太厉害了……伤口……你看那颜色……越来越不对了……”
陈默艰难地掀开一丝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而晃动。窝棚里那堆小小的篝火跳跃着,映照出老张头那张布满愁容的独眼脸,还有李石头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脏兮兮的小脸。他的左臂被重新用一些看起来更脏、更破的碎布条包裹着,但布条边缘渗出黄绿色的、散发着恶臭的脓液。伤口周围原本灰白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肿胀得像发霉的面团。
剧痛、高热、恶臭……这就是他的现状。
“王队长给的酒……都用完了……”老张头的声音充满绝望,“苦根草水也灌了……没用……烧退不下去……伤口还在烂……这样下去……熬不过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