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库夏士兵的勇气在这些打不动、杀不死,还会用妖术的怪物面前,被碾得粉碎。他们的刀砍上去是刮痧,对方的拳头砸过来却能要命。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上千人的押运队便已死伤殆尽,残存的士兵丢下武器,跪地求饶。
黑莲僧侣团,全军覆没。
巴尔萨的身影从高处落下,他踩着僧侣黏稠的黑血,一步步走向那些完好无损的囚车。
风声,哭声,还有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他抬起手,示意力士打开第一辆囚车的门锁。
“吱呀——”
木门被拉开,一股混杂着汗水和恐惧的气味涌出。
车厢里,十几个瘦弱的女孩挤在角落,她们抬起头,一双双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见不到底的惊恐。
当她们看清巴尔萨那张焦黄的面孔和眼眶中燃烧的魂火时,一个胆子最小的女孩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这哭声,像是点燃了引线。
所有的囚车里,都传来了压抑已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巴尔萨胸口那个早已愈合的空洞,此刻被一股滚烫的东西,彻底填满。
他咧开嘴,那口森白的牙齿在阴影中格外醒目。
债,收回来了。
但,这只是第一笔。
别怕。”
巴尔萨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像一块投入冰湖的烙铁,奇迹般地止住了那尖锐的哭嚎。
“从今天起,你们安全了。黄天之下,无人再能伤害你们。”
车厢里的女孩们依旧瑟缩着,惊恐的眼神并未消退,只是从绝望的死寂,变成了一种茫然的、不敢置信的颤抖。她们还不懂“黄天”是什么,但她们看懂了,外面那些穿着精良盔甲的士兵,都死了。
巴尔萨没有再多说。
信任,不是靠一句话就能建立的。
他转身,那具由魂魄与执念构成的身躯,在火光下投下巨大而坚实的影子。
“啧,将军就是心善,又捡回来一群赔钱货。”尖嘴猴腮的小鬼从他的影子里冒出头,小声嘀咕,“这下好了,粮仓里的老鼠都要被逼着上吊了。”
“你懂个球!”腆着肚子的小鬼一巴掌呼在它后脑勺上,指着那些被力士们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库夏盔甲,眼睛放光,“赔钱?这他娘的叫军火贸易!你看那些甲,虽然是破烂货,但回炉重铸,又能给咱们新来的弟兄凑出百来套行头!这叫什么?这叫以战养战!”
巴尔萨没有理会两个活宝,他的命令已经通过魂魄链接,精准地传达给了每一个小队。
黄巾力士们没有欢呼,没有喧哗。
他们像一群最高效的屠夫,正沉默地分割着战利品。
一部分人负责将库夏士兵的尸体堆积起来,浇上火油;一部分人则用最快的速度剥下所有能用的甲胄、兵器,甚至连皮靴都不放过;还有几个黄巾道士,正蹲在地上,救治己方为数不多的伤员,口中念诵着温和的治愈符咒。
整个山谷,除了风声与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便只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回响。
“多鲁。”
“在!”
独眼龙多鲁大步上前,他身上还沾着两个黑莲僧侣的脑浆,那股煞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你亲自带一队最精锐的力士,护送她们回黄天垒。沿途若有不开眼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多鲁一捶胸口,发出沉闷的巨响,没有半句废话。
“通知后方,按最高规格准备热水和食物,再找些女人去安抚。”巴尔萨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旧紧闭的囚车车门,“告诉她们,家里来新人了。”
“是!”
命令一条条下达,黄巾军如同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有条不紊地撤离。
很快,一把火炬被扔进了堆积如山的尸堆。
轰!
冲天的火焰瞬间腾起,将整个黑风口照得亮如白昼。那火光映在巴尔萨眼眶中,两点金黄的魂火跳动得愈发炽烈。
葛尼修卡的债,他今天只是收了第一笔微不足道的利息。
而那笔最血腥、最沉重的本金,还压在这片大地的脊梁上,等着他去一一讨还。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搜检黑莲僧侣尸身的黄巾道士快步跑了过来,神情有些古怪。
“将军!”
他停在巴尔萨面前,双手呈上一物。
那是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方盒,入手冰凉,表面铭刻着一种扭曲的、既非库夏魔文也非太平道符箓的诡异纹路。
“这是从那黑莲僧侣头领的贴身暗袋里发现的。”
巴尔萨接过方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能感觉到,一股比黑莲僧侣身上的魔气更加纯粹、更加阴冷的源头,就被封锁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这趟血水,押送的似乎不只是那些可怜的女孩。
葛尼修卡,你到底还在谋划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