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
多鲁一声低吼,率先从林中冲出。
他身后,那几个黄巾力士的身影瞬间模糊,下一刻便出现在了队伍的最后方,无声地扼住了两名哨兵的喉咙。
没有惨叫,只有骨骼错位的轻响。
押送官还没反应过来,一支冷箭已然穿透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咒骂永远堵在了喉咙里。
战斗在几个呼吸间便已结束。
多鲁一脚踹开囚车的木门,一股混杂着汗水与绝望的酸腐气味扑面而来。
车厢里,十几个女人像牲口一样挤在一起,她们大多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看到冲进来的多鲁,只是瑟缩了一下,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
“都出来,你们自由了。”多鲁的声音有些沙哑。
没有人动。她们看着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凶神恶煞,眼里的恐惧甚至超过了麻木。
一个老兵看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粟米饼,掰了一小块,递到一个最年轻的女孩面前。
女孩的视线缓缓聚焦在那块饼上,喉咙滚动了一下,终于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抢过去,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噎得直翻白眼。
“慢点吃,还有。”老兵又递过去一个水囊,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女人也骚动起来。她们被一个个扶下囚车,当温热的粟米粥和清水送到她们手上时,压抑许久的哭声才终于冲破喉咙,在阴冷的雨林里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多鲁没管她们,他走到那几个被杀死的库夏士兵尸体旁,在他们身上翻找着什么。
“呸,真他娘的穷。”他啐了一口,只找到了几个铜板和半块发霉的黑面包。
“头儿,咱们现在比他们也富不到哪去。”旁边一个老兵苦中作乐地笑了笑,“不过跟着巴尔萨将军,至少能吃上顿饱饭,还是没发霉的。”
多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那倒是。走,带她们回营地,让她们也见识见识,什么叫‘黄天之下,皆有活路’。”
秘密营地里,篝火烧得很旺。
获救的女人们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捧着热汤,身体和精神上的冰冷正在被一点点驱散。
一名太平道的医师正为一个女人处理脚上的伤口,她的手法轻柔,口中还念念有词。随着符水洒下,那溃烂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愈合。
女人看着自己的脚,愣住了,随即嚎啕大哭。
这哭声里,不再只有绝望。
巴尔萨站在营地的阴影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救人这件事,远比杀人更让他感到陌生和烦躁。胸口那被格里菲斯贯穿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一名刚刚被救回来的库夏族女人,突然指着一个正在分发食物的太平道士兵,尖叫起来。
“是你!阿姆泰!我认得你!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
那叫阿姆泰的士兵身体一僵,转过头,脸上满是尴尬和痛苦。
“嫂子……我……”
“我丈夫呢!你不是跟他一个队伍的吗?他们说你们去前线杀敌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女人冲过来,抓着他的衣领质问。
阿姆泰被问得哑口无言,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将女人拉到巴尔萨面前,自己则“扑通”一声跪下。
“将军!让她看!让她看看这帝国的真相!”
巴尔萨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阿姆泰抬起头,对着那女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嫂子,大哥他……死了。不是死在米特兰人的刀下,是被我们自己人,被那些从‘子宫’里爬出来的怪物,当成口粮给吃了!”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阿姆泰双目赤红,嘶吼道,“我们都被骗了!葛尼修卡那个魔鬼,他把我们送去前线当炮灰,把你们……把你们送去当制造怪物的材料!这他妈的是什么帝国荣耀!”
周围瞬间死寂。
所有获救的女人,所有投靠太平道的库夏士兵,都死死地盯着这边。
那女人瘫坐在地,目光呆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巴尔萨终于动了。
他走到那女人面前,蹲下身,将一把缴获来的库夏制式弯刀放在她面前。
“刀在这里。”
他嘶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营地。
“仇人,就在风鹰堡,在魔都。想报仇,就拿起刀,自己去砍。”
“不敢砍,就跟着我们,看着我们去砍。”
巴尔萨站起身,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那冰冷的幻痛此刻竟化作一团灼人的烈火。
他扯下墙上挂着的兽皮地图,摊在桌上。玄黓给他的那枚铁牌,被他重重地按在地图上的一个点上。
那里,是距离此地最近的一座“魔王子宫”。
“多鲁。”
独眼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将军。”
巴尔萨的手指,在那地图上用力一划。
“召集所有能动的人。”
“咱们去把苍天的根,给它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