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谷深处,立春剑宫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吟。青霓赤足踏过回廊,裙摆拂过新抽芽的剑魄昙,足下漾开圈圈碧色涟漪。她停在灵植圃前,指尖点向一株不起眼的卷叶草:“猪尾巴草,第三十七代。”叶片间蒸腾起肉眼难辨的清气,将几缕试图靠近的灰黑死气悄然化去。
远处山壁轰然剧震,碎石如雨崩落。
“猪刚鬓!”洛斯莲的呵斥穿透烟尘。烟尘散处,猪刚鬓挠着后脑勺讪笑,脚下大地裂开十丈沟壑,几只甲虫战士正费力从震塌的土石里刨出同伴。他掌心土黄光芒吞吐不定:“俺、俺就想试试新悟的‘地龙翻身’...”
“要试去校场。”洛斯莲蹙眉。她玄衣劲装,腰悬短剑,指尖一缕金芒倏忽明灭。自修习《庚金诀》,她眉宇间昔日使徒的暴戾尽敛,沉淀为山岩般的冷峻。西璐小跑过来,牵住洛斯莲衣角:“姐姐别生气,猪叔叔不是故意的。”她仰头,眼瞳清亮如蓄着雨云的天空,“青霓姐姐说,猪尾巴草快种到黑沼边了,我们去看看?”
大宝镇。高大宝雕像下人头攒动。
“太平道讲的是众生平等!”须发皆白的老者立于石台,枯枝般的手臂挥开,“看看这土地,看看这‘大宝土豆’!天不私覆,地不私载!”
台下哗然。一个疤脸汉子霍然起身:“平等?老子全家饿死时,贵族老爷地窖里的肉都发臭了!空话谁不会说?”人群骚动起来,低语汇成不安的暗流。猪刚鬓挤在人群里,焦躁地跺了跺脚。嗡——地面随之一颤,他掌心土黄光晕失控般荡开,众人脚下大地竟如呼吸般微微起伏!骚动戛然而止,千百道目光骇然汇聚。
雕像双目,骤然流泻出熔金般的光辉。
一个沉凝如大地、却又缥缈似云烟的声音在每个人魂灵深处响起:“信则灵,非信则虚。太平之道,在行非言。”
万籁俱寂。疤脸汉子双膝一软,扑通跪倒。金色光流自雕像基座奔涌而出,漫过广场,渗入新垦的田垄。垄间几株蔫萎的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直茎叶,抽出嫩绿新芽。
猪刚鬓张着嘴,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撼地之力,竟引动了地脉龙气?他心头某处,似有厚土开裂,埋藏的力量种子正顶破岩层。
雾之谷边缘,黑气如瘴疠缠绕。此处已是猪尾巴草蔓延的极限。青霓素手轻扬,碧光如纱覆上焦黑土地,几株卷叶草艰难地扎下根须,叶尖迅速泛起枯黄。
“还是不行么?”洛斯莲指尖金芒吞吐,随时准备斩灭反扑的死气。
青霓凝眸片刻,忽然并指如剑,虚空勾勒。一道蕴含无限生机的碧绿符文凌空显现,轻飘飘落向黑土核心——那符文形如种子抽芽,正是立春剑宫本源烙印!
“滋啦——”
黑土剧烈翻腾,如活物般挣扎。碧光却如春阳化雪,层层渗透。污浊退去处,竟露出一小片闪烁着星点金芒的沃土!西璐看得真切,小手掐诀一指:“云雨聚!”
一小团七彩祥云应声在她头顶凝结,淅淅沥沥的甘霖洒落新生的灵壤。雨水触及泥土的刹那,金光流转,一株猪尾巴草以惊人的速度抽条、舒展,卷曲的叶梢甚至凝出一滴露珠般的碧色灵液!西璐小脸放光,这是她第一次引动蕴含生机的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