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太不真实了。高塔，魔王，拯救她的骑士，还有这在天上飞的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指尖。
那里，被他含过的温热触感，依然清晰。
只有这个温度告诉她，这不是梦。
月光下，是一头巨大的黑色有翼凶兽，佐德抓着一张床，床上是公主和安娜。
不死者佐德展开双翼，遮天蔽日，四只利爪稳稳地抓着床的四角。
而格里菲斯，就那样平静地站在凶兽的背脊上，俯瞰着脚下的魔都，仿佛凌驾于世间一切之上。
狂风中，格里菲斯微微侧过脸，目光扫过床上蜷缩的夏绿蒂。
他的眼神温柔，却在接触到她小腹的瞬间，停顿了半秒。
那里，魔胎正在躁动。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无尽的湛蓝，波涛拍打着礁石，碎成白色的泡沫。连续多日的紧张逃亡后，这片开阔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是大海！真的是大海！”
伊斯多洛像只脱缰的猴子，甩掉鞋子就冲了出去。他兴奋地大喊大叫，迎着浪头跳进去，又被一个卷来的海浪拍回沙滩，灌了一嘴的咸水。
“呸！好咸！”他狼狈地吐着沙子，但马上又爬起来，继续冲向下一个浪头。小孩子心性，玩得不亦乐乎。
高大宝站在岸边，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的大海，与前世记忆中的不同，这里的海似乎更加原始，蕴含着更深沉的力量。海浪声中，他体内混沌真元的流转都顺畅了几分。
塞尔比高抱臂站在稍远的地方，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伊斯多洛，语气平淡：“伊斯多洛是在山里长大的，没见过海。不过高兴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就是，不就是个大水坑嘛。”小精灵依芭蕾拉在空中翻了个圈，落在法尔纳塞肩头，“又咸又黏，有什么好玩的。对吧，史尔基？”
小魔女史尔基没有回答。
从离开灵树之馆起，她就一直沉默。她望着海面，眼神有些空洞，似乎还在回想那片消逝的火焰。
一阵劲风吹过，掀飞了她的兜帽。
一只覆盖着黑色甲胄的手伸出，接住了帽子，然后稳稳地重新戴回她的头上。动作很轻。
“谢谢。”史尔基抬头，看向格斯那张被狼盔覆盖的脸，声音有些发紧。
格斯收回手。他注意到，自己的金属手甲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狂战士铠甲的力量在体内冲突，即使是细微的动作，也需要极大的意志力去控制。他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拳头，继续向前走。
“那个……”史尔基跟上几步，压低声音，“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格斯的声音从头盔下传来，有些失真，“我的身体没那么差。”
“可是，老师说过，那副甲胄……”史尔基咬了咬嘴唇，“还是脱下来，休息四五天比较好。你的骨头和肌肉……”
“他现在不能脱。”
高大宝的声音平稳传来。他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身边。
“格斯正在熟悉新的力量。这副铠甲的副作用确实大，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了。”高大宝看了一眼格斯，“他需要穿着它，直到‘神’与‘形’彻底合一。”
史尔基听得似懂非懂。
就在这时，平静的海面突然炸开一团水花。
一条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
那是一头黑犬，体型比战马还大，它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嘴里叼着一条足有半人长的大鱼，正噼啪乱跳。
“哇！鱼！好大的鱼！”伊斯多洛的眼睛瞬间亮了，连滚带爬地从水里跑出来，“太棒了！今晚有烤鱼吃了！”
黑犬几步窜上岸，将鱼丢在沙滩上，然后安静地蹲坐在格斯身侧，像一个忠诚的卫士。
自从那日灵树之馆的大战后，队伍里就多了这个成员。
它是格斯憎恨的具现，也是高大宝口中“身外化身”的雏形，是狂战士铠甲与《强身健体三十二式》结合后的产物。
史尔基看着那头黑犬。它介于虚实之间，既不属于现世，也不完全属于幽界。这种造物，完全超出了她的魔法认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念珠温润，里面还残留着老师芙洛拉最后的气息。
史尔基又看向高大宝。他正盘腿坐在剑匣上，迎着海风，闭目养神。
有高大哥在，格斯先生应该不会有事的。史尔基心中稍定。
海风依旧，前路漫漫，但至少此刻，他们还拥有这片刻的宁静与一顿烤鱼。只是，这宁静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