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房间内,法尔纳塞背对门口,坐在简陋的梳妆台前。她微低着头,正用一根朴素的发带仔细地束起自己那头微卷的长发。动作不疾不徐,手指在发间穿梭,带着一种以往在她身上难得一见的沉静与耐心。镜中映出她专注的侧脸,晨曦透过窗棂,在她脸颊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淡笑意。
塞尔比高无声地倚在门框边,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他心中那份对此次凶险旅途的疑虑,如同幽魂般再次浮现——现在回头,或许还不算太迟,至少能让她远离这些未知的危险。然而,当他看到镜中法尔纳塞那份从容坚定的神情,那份发自内心的改变,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她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时刻提点、情绪阴晴不定的贵族大小姐。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成长,是他过去无论如何引导、如何设计都未能达成的。
他想起昨日史尔基分发咒物时,法尔纳塞接过那轻巧的银制锁甲和银质小刀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决然。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份清醒与坚韧,如果她能拥有这样的笑容……塞尔比高在心中轻轻叹息,那份想要阻止的念头,便如潮水般退去了。罢了,就让她走自己选择的路吧。
他悄然后退,轻轻带上了房门,将那份宁静留给了屋内的人。
庭院中晨光熹微,空气带着露水的清冽。塞尔比高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抽出了史尔基分发给他的西尔芙之剑。剑身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只是握着一束凝固的风。阳光下,剑刃上那些细小的、透明的风之精灵的影子似乎比昨日更加活跃了些,隐约可见它们飞舞的轨迹。
“风之精灵……不受任何的束缚……可以自由的去想去的地方。”他低声重复着史尔基的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森林最高树枝制成的剑柄。他尝试着回忆史尔基所说的“幽姿”,想象着那些无形无影的风之精灵环绕在剑刃之上。
他学着巴克昨日的样子,对着空处随意一挥。
“呼……”
一道微不可查的气流拂过,卷起了几片落叶,却远没有巴克那般轻易斩断蜡烛的声势,更不用提形成什么真空旋风了。剑依旧轻飘飘的,像个不听使唤的装饰品。
“切。”一声轻嗤从旁边传来。
伊斯多洛不知何时也溜了出来,正靠在一棵树下,怀里抱着他的沙拉曼达尔短剑,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说呢,这玩意儿果然还是得看谁用。不像我的宝贝,够劲!”他说着,还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短剑,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厉害。
塞尔比高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小子的挑衅。他再次举起西尔芙之剑,对着空气,又是一剑。依旧是那般无力。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将剑垂下。“自由……呵,真是讽刺。这世上,恐怕没有比我更与这两个字无缘的人了。”他的一生,从侍从到骑士,每一步都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为了法尔纳塞,为了家族的责任,何曾有过真正的自由。如今,却握着一柄象征自由的精灵之剑。
巴克扇着翅膀,从法尔纳塞房间的窗口飞了出来,恰好落在他肩头,用小脚丫踢了踢他的耳朵。“喂,我说你啊,塞尔比高,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嘛!风是很温柔的,你得用心去感受,不是用力去使唤!”小妖精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塞尔比高刚想开口反驳这小不点,突然——
“吼——!!!”
一声仿佛能震裂天空的兽吼骤然从远处的森林深处传来,那声音中充满了原始的凶戾与狂暴的杀意,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庭院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伊斯多洛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手不自觉地握紧了短剑的剑柄,有些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塞尔比高脸上的自嘲与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锐利。他握剑的手猛然攥紧,手背上青筋微凸,眼神如鹰隼般锁定了远方。
巴克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小小的身躯瞬间绷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大家伙来了!”
“看来,”塞尔比高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决绝,“兽鬼来了!”
那震耳欲聋的兽吼余音未歇,史尔基小脸煞白,急声道:“是兽鬼!它们来了!大家快去寺院!”
庭院中的气氛瞬间凝固。伊斯多洛脸上那点得意劲儿荡然无存,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沙拉曼达尔短剑的剑柄,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望向森林深处。塞尔比高脸上的自嘲与迷茫则被一种冰冷的锐利取代,他握剑的手猛然攥紧,手背上青筋微凸。巴克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小小的身躯绷紧,绿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警惕。
“大家伙来了!”小妖精尖声道。
几乎在同一时刻,村外高处了望哨上传来凄厉的号角声,一声接一声,急促而绝望。紧接着,便是村民们惊惶的尖叫和哭喊。
“兽鬼!兽鬼大批冲出森林了!”
“天啊,好多!它们要把我们都吃光吗?”
“别喊了!快吹号角!通知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