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心念流转,丹田气海中,代表惊蛰剑意的那粒星砂轻轻震颤,光芒流转,仿佛与远方蛰煌耳垂上的星辉耳钉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一丝极细微、却异常精纯的力量顺着那冥冥之中的灵魂联系传递过去,悄无声息地融入蛰煌体内,像是一份无言的鼓励。
与此同时,正策马前行的蛰煌猛地感觉到,耳垂上那枚星辉耳钉传来的暖意陡然清晰了几分。那不再是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温润,而是带着一股无比熟悉的、让她莫名心安的气息,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淌过四肢百骸,瞬间驱散了连日行军和战斗带来的最后一丝疲惫。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隔着冰冷的金属面具,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似乎想要遮掩那面具下悄然升起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热。“哼,算你有良心。”她在心里极轻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嗔和满足,但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这种感觉很奇特,又有些遥远的熟悉,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在某个温暖的午后醒来,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柔软的毯子。记忆的碎片模糊不清,但那份熨帖的安心感,却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就在这时,随着麾下的雷霆卫将又一批被解救下来、惊魂未定的流民护送到临时安置点,并将那些能救命的土豆和清水发放到他们手中时,蛰煌敏锐地感知到,一种全新的、不同于天地灵气,也不同于自身雷霆之力的奇异能量,正从那些刚刚脱离死亡威胁、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光的流民身上,从这片饱受蹂躏又得到片刻喘息的土地上升腾而起。
那力量如同无数微弱的萤火,星星点点,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感激、敬畏、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希望。它们丝丝缕缕地向她汇聚而来,并未直接涌入她的丹田,也没有增强她的雷霆之力,却让她感觉自己与这片陌生的土地、与这些脆弱的凡人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
蛰煌银白色的瞳孔中电光急促地闪烁了几下,她开始仔细审视这种新出现的力量。这绝非修仙界修士们汲取的香火愿力,那东西往往驳杂不堪,带着强烈的诉求。而眼前的这些力量,更像是一种基于秩序被重建、生命得以延续而产生的纯粹反馈。
难道这就是那个看似不着调的剑主,将她从万剑归墟召唤到这个世界的真正原因之一?不仅仅是作为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还要守护?或者说,是以雷霆手段,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建立某种新的“规则”?
这个世界的法则,远比她最初降临时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也危险得多。那个隐藏在幕后,能轻易拨弄人心、以虚假梦境散播绝望的敌人,其手段之诡异,让她想起了某些早已陨落在岁月长河中的魔道巨擘。
然而,蛰煌的心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升腾起一股久违的、几乎要按捺不住的炽热战意。她握紧了手中由雷光凝聚的缰绳,胯下的雷纹战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鼻孔中喷出带着细微电弧的吐息。
她不再仅仅是为了履行身为剑灵的古老职责,也不仅仅是为了回报那个少年剑主赠予耳钉、抹去她脸上伤疤的那份看似随意却饱含深意的心意。当她看到那些流民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微光,当她感受到那份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属于“生”的力量时,她心中的某个地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守护的意义。不仅仅是守护剑主,更是守护这份脆弱却顽强、从绝望中重新萌发的‘生机’。这种感觉,比单纯的毁灭和征服,似乎更能让她的雷霆之力找到存在的根基,让那无尽的战意有了一个更明确的方向。
她眼中的电光不再只是纯粹的毁灭意志,反而多了一层沉凝的锐利,如同风暴酝酿前的死寂。很好,敌人越是强大,手段越是诡谲,这场仗打起来才越有意思。她抬起头,目光穿透雨幕,望向米德兰首都温达姆的方向,那里是风暴的中心,是那所谓“光之鹰”梦境的发源地。她不仅要去接应特雷西亚伯爵父女,确保剑主对这片领地的掌控,更要亲手撕碎那虚假的‘光芒’,让这片饱受苦难的土地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雷霆之威,什么是秩序重建的唯一途径。
哼,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回去得好好‘感谢’一下那个总惹她心绪不宁的剑主才行。蛰煌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又碰了碰耳垂上那枚星辉耳钉。
“全速前进!”冰冷而威严的命令自面具后发出,不带丝毫情绪。
“是!”一百名雷霆卫齐声应和,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
队列如同离弦之箭,骤然加速。玄紫色的电光在泥泞的官道上拉出长长的残影,马蹄踏碎积水,溅起泥浆,却被无形的雷场约束着,没有发出多余的声响。这支沉默而致命的队伍,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直扑向风雨飘摇的米德兰首都。沿途所见,再无半分迟疑,任何胆敢阻拦的库夏散兵或趁火打劫的盗匪,都在接触的瞬间化为焦炭,雷霆卫的行动效率高得令人心惊。蛰煌端坐马上,身形纹丝不动,唯有周身缭绕的电光,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