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刺目的红色,正在缓慢地扩大。
是她心口的伤,裂开了。
血慢慢渗了出来。
“照歌”
他轻声喊着云照歌的名字。
但床上的人儿,却紧闭双眼,一点动静都没有。
君夜离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前一刻还充斥着滔天怒火与无边心痛。
在这一瞬间,都被恐惧所取代。
他会失去她…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狠狠劈中了他的天灵盖。
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成冰。
“福安!”
“给朕滚进来!”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哑低吼,猛地撕裂了寝殿的寂静。
守在殿外的福安,浑身一个激灵。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冲了进来。
脸上满是惊惶,颤声道:
“陛……陛下?”
“宣太医!滚去宣太医!现在!立刻!”
君夜离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福安肝胆颤的杀意。
“是!是!奴才这就去!”
福安早被这声怒吼吓得魂飞魄散。
他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失态的模样。
甚至不敢多看一眼床上的情形,连滚带爬地就往外冲。
在迈过门口的高门槛上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手脚并用爬起来,疯了一样跑了出去。
君夜离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颤抖着掀开被子。
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昏睡不醒的云照歌,连人带被,一把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的动作是如此的小心。
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琉璃娃娃,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很快,正在太医院值夜的张太医。被从睡梦中强行拎了起来。
之后便提着药箱,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他一进殿,还没来得及行礼,一看到君夜离怀中云照歌胸口那片殷红,脸色瞬间就变了。
“陛下,请让老臣看看娘娘的伤势。”
君夜离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抱着她,双臂收得越来越紧。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张太医跪在床边,想要为云照歌检查。
却发现君夜离的双臂像一道钢铁铸成的铁箍,将云照歌的身体牢牢地禁锢住。
他根本无法下手。
“陛下……”张太医焦急地开口,声音都变了调。
“您这样抱着,老臣无法为娘娘处理伤口啊!请您……请您松开一些!”
君夜离像是没有听到,依旧双眼赤红地盯着怀中女人的脸,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化的雕像。
“陛下,请您松松手!伤口需要立刻清创上药,否则…否则感染了邪风,后果不堪设想!”
张太医的声音焦急不已,几乎要跪在地上磕头了。
匆匆赶回来的福安也在一旁急得满头是汗,双腿发软,颤抖着声音劝道:
“陛下,您…您就先放开娘娘,让太医治伤要紧啊!娘娘要紧啊!”
“陛下!”
“陛下!您听听老臣的话吧!”
张太医和福安接连喊了好几次,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终于穿透了君夜离耳边厚重的轰鸣。
将他从那片空白的恐惧中拉回了一丝神智。
他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震。
他缓缓地低下头。
看着怀中因为失血而脸色愈发苍白的云照歌。
又看了看自己那如同铁钳一般的手臂。
“快…快看看她。”
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干涩沙哑、几乎不成人声的音节。
他松开了手,但仅仅是松开了那么一丝丝,刚好够太医能够进行操作的缝隙。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将她半拥在怀里的姿势,没有退开分毫。
张太医不敢再多言,立刻拿出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那片被血浸湿的衣料。
当那道位于心口,因为动作过大而再次裂开的血孔,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
整个寝殿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君夜离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死死地抱着她,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汗湿的额发上。
眼睁睁地看着太医用湿润的棉布,一点一点地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用钝刀刮着他的心。
张太医用镊子夹起药棉,将最好的金创药粉末,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地敷上那道伤口。
那洁白的药粉在接触到新鲜血肉的瞬间便被染红。
整个途中,君夜离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
就像一尊正在慢慢风化的石像。
张太医做完一切后,抬手拭去额间的汗珠。
这伤口有些深,他打算给君夜离交代一下后续事项。
“陛…”
刚张口,就被一旁的福安制住了。
福安朝着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床榻上将云照歌紧紧抱在怀里的帝王。
张太医心中了然。
拿起一旁的药箱,悄悄和福安一同离开了殿内。
君夜离好似没发觉周遭的一切。
他将云照歌缓缓放下,掌心轻轻裹住她微凉的手。
目光落在她苍白得的小脸上,连呼吸都放得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