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离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椅上。
他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站在巨大的舆图前,背对着她。
他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整个大殿,只有云照歌的脚步声在回响。
她走到大殿中央,停下脚步,盈盈下拜。
“臣妾云照歌,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清冷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君夜离,依旧没有转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若是寻常女子,恐怕早已在这种帝王的威压下,心神失守,冷汗直流。
云照歌却始终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不卑不亢,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改变。
她在等。
等这个男人,先失去耐心。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君夜离那冰冷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
“抬起头来。”
云照歌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了他转过来的视线。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比这深秋的清晨,更加刺骨。
他一步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他在她面前三步远处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许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毫无温度。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前嫡女,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在北临活下去?”
这个问题,尖锐刻薄,直指她最不堪的过往。
他没有提昨晚的事,却用这种方式,提醒着她卑微的身份。
云照歌的脸上,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羞辱或愤怒。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里,甚至泛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朱唇轻启,掷地有声。
“正因我一无所有,所以我能做任何事,陛下。”
君夜离的眉梢,微微挑起。
只听她继续说道:“臣妾从来不认为自己活不下去,因为臣妾手上有的是砝码。”
她的目光,迎着他探究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
“我和亲北临,是来与陛下合作的。”
“合作?”
君夜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沉地笑了起来。
“朕,富有四海,执掌天下生死。你,一个连家族都保不住的弃子,有什么资格,跟朕谈合作二字?”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下。
云照歌却不为所动,她挺直了背脊。
“陛下富有四海,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陛下执掌生死,但总有刀剑解决不了的棘手麻烦。”
她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比如,”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些藏在香料里的阴谋,那些融在羹汤里的算计,甚至是……某些深入骨髓,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沉疴顽疾。”
“这些,刀剑能解决吗?”
“陛下您那些战无不胜的影卫,能解决吗?”
在君夜离的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杀气,从他体内爆发,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你在找死!”君夜离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面对他的怒火,云照歌却依旧平静。
她知道自己正在悬崖上走钢丝,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她更知道,想与猛兽合作,就必须先让它看到你锋利的獠牙。
“陛下息怒。”她微微躬身。
“臣妾只是想证明,自己有与陛下合作的资格。”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