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华又赏赐了贾国华几盒霜糖柿饼,便让孙宪将人送走了。
等人一走,李华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方才贾国华的样子,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沉。
李华忽的想起了王安民,他忽然问萧时中,“对了,萧师傅,王安民现在在哪?”
萧时中说道:“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呢,微臣已经打点了一番,没人会为难他的。”
李华点头,吩咐张恂,“把他带来,朕想见见他。”
张恂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又李华被叫住,“算了,朕亲自去看看他吧!”
张恂不敢怠慢,忙下去准备,又遣人快马去刑部通报——圣上要亲自去大牢,这可不是小事。
消息传到刑部衙门,侍郎周显正在后衙看账,听闻这话,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惊得他猛地站起来:“圣上要去大牢?还是亲自去?”
传讯的小吏点头如捣蒜:“是啊大人,张公公的人刚到,说圣上这就动身了!”
周显急得直搓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刑部大牢是什么地方?阴暗潮湿,常年弥漫着霉味与血腥气,墙角结着蛛网,地上沾着污渍,哪是九五之尊该踏足的地方?
“快!”周显一脚踹开椅子,“让牢头把所有狱卒都叫上,给我清!给我擦!把王安民那间牢房周围的过道、墙壁,全都洗刷干净!地上的污水、草屑,一丝都不能留!还有那股子味儿,赶紧找点香薰熏上,实在不行,多撒点草木灰!”
他一边吼着,一边往大牢方向跑,官靴踩在石板路上“噔噔”作响。狱卒们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端来水桶、抹布,甚至搬来了梯子,爬到墙上擦那些经年累月的黑垢。有人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污水溅了一身,也顾不上擦,只埋头使劲擦地,石板被擦得发亮,倒映出众人慌张的脸。
牢头捧着一把香,在过道里来回熏,呛得自己直咳嗽,却不敢停。他知道,这要是让圣上看到大牢里的腌臜样,别说他这牢头,怕是连尚书大人都要遭殃。
就在众人忙得鸡飞狗跳时,李华的銮驾已到了刑部衙门外。他没乘轿,带着张恂孙宪和夏铖以及蜀王府护卫,步行往大牢走。
刚走到通往大牢的石阶前,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木灰味混着淡淡的香薰气,与记忆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霉腐味截然不同。李华挑了挑眉,脚步没停。
进了牢门,只见原本昏暗的过道里点上了额外的灯笼,地上干干净净,连墙角的蛛网都被扫得一干二净。几个狱卒拿着抹布,还在拼命擦拭最后几块石板,见圣上进来,吓得“扑通”跪倒一片。
周显从里面迎出来,脸上堆着笑,额上却挂着汗:“圣上,臣……臣这就带您去看王安民。”
李华瞥了眼过于干净的过道,语气平淡:“周大人倒是有心了。只是这大牢,原该是什么样子,就该是什么样子。这么一收拾,反倒不像大牢了。”
周显脸上的笑僵了僵,忙躬身道:“臣……臣是怕污了圣上的眼。”
“朕还没那么娇气。”李华摆摆手,“带路吧。”
穿过被打扫得过分整洁的过道,来到王安民的牢房前。牢门是新擦过的,连铁栏杆上的锈迹都被蹭掉了不少。王安民正坐在一个木制凳子上看书,当他再次见到李华时,一切都不同了。
当初自己想方设法想绳之以法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整个大康的君父,他即使在心不甘情不愿,也要下跪,“罪臣王安民,参见圣上!”
周显赶紧搬来一张椅子,亲自用官袍擦了擦,李华这才坐下。
“王大人,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