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殿下是如何薨的?”
“殿下他...”使者声音哽咽,“重伤世子后...自尽了!”
“什么?!”
四位重臣皆尽失色。萧时中当即起身:“速速随我面圣!”
一行人疾步穿过宫道,却在乾清宫前被跪倒一地的宫人拦住去路。为首的老太监抬起泪眼:“诸位大人...圣上...驾崩了!”
这接连的噩耗如同惊雷炸响。萧时中一个踉跄,幸得同僚扶住。他分明记得两个时辰前还在此处面圣,怎会...
“顾不得这许多了。”萧时中强压下心中惊涛,立即唤来禁军统领孙腾,“孙将军,即刻封锁九门,没有内阁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调玄武卫戍守宫城,凡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他又转向老太监:“劳烦公公速去取来圣上留下的密旨,再请太后移驾乾清宫。眼下唯有太后懿旨,方能稳定局势。”
老太监领命而去,宫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这个漫长的夜晚,注定将改变大康王朝的命运。
夜色如墨,宫灯在风中摇曳,将乾清宫前的汉白玉石阶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所有宫人都屏息垂首,如同泥塑木雕。
良久,宫道尽头传来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轻响。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
只见太后在一众宫女内侍的簇拥下缓缓行来。她身着庄重的青色织金云龙纹鞠衣,外罩一件玄色缂丝霞帔,霞帔上以金线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头戴双凤翔云冠,冠上珍珠帘幕般垂下,遮住了她部分容颜,却在步履移动间,隐约透出后面那张虽染风霜却依旧雍容的面庞。
她的妆容一丝不苟:眉染远山,唇点朱丹,脸颊敷着恰到好处的胭脂。若非知情,绝难想象这位仪态万方、镇定自若的太后,在一个时辰前刚刚接连得知了两个儿子的死讯——蜀王自尽,皇帝驾崩,一日之内,她失去了所有的亲生骨肉。
萧时中等人急忙上前,欲行大礼。太后微微抬手,腕间一对碧玉镯纹丝未动,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非常之时,虚礼就免了。”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重臣,那目光锐利而清醒,仿佛能穿透人心。
她走到龙榻前,看着已然驾崩的皇帝遗容,脚步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帮助她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她没有失态痛哭,只是静静地凝视了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极其轻柔地为皇帝理了理鬓角,这个细微的动作里,蕴藏了一位母亲最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痛。
做完这一切,她毅然转身,面向众人,背脊挺得笔直。
“皇帝……是何时去的?”她问,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波澜,但仔细辨别,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沙哑。
老太监匍匐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破碎不堪:
“回太后娘娘,太医诊脉后说...说是戌时三刻......戌时初,圣上召萧首辅议事时,精神尚可。定下立储诏书那刻,圣上还...还展露笑颜,说总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他喉头剧烈滚动,强忍着哽咽:“可萧首辅刚告退,圣上便说困倦...要歇息片刻。谁知...”
老太监终于抑制不住,泣不成声,伏在地上不住颤抖。
太后静静听着,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发颤。她早就知道的,自从上次见皇帝咳血,她就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太医署那些闪烁其词的说辞,皇帝日渐消瘦的身影,还有他近来急着安排后事的种种举动...
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快到她还没来得及好好道别,快到她两个儿子竟在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