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中给李华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常熟富户钱外郎仗势欺人,借给穷人银两,诱其外出经商,趁机与其妻通奸。一次穷人提前回家,撞见二人同饮,羞愤离去。钱外郎与妇人密谋,假扮强盗将穷人杀害。虽然钱外郎贿赂官员逃脱法律制裁,但刚出城门,突遭雷击而死,妇人亦同死。”
萧时中缓缓讲述完那个关于常熟富户钱外郎最终遭天谴雷击的故事,书房内一片寂静,唯有晨风吹动窗纸的细微声响。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李华,意味深长地说道:“殿下,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人所作之恶,或许能一时逃脱法网,但终究难逃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此乃天道。”
李华自然听出了萧时中故事里的敲打和警示之意,他连忙点头,摆出一副受教的模样,诚恳地应和道:“是!先生教导的是!我明白了!定当引以为戒,心存敬畏,不敢胡为。”
萧时中见李华态度似乎颇为顺从,便趁势追问,将话题引向核心:“既然如此,那殿下…打算如何处置那对来自清化的郑氏母女三人呢?是将其遣返原籍,还是…”
李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自然是继续留在身边伺候。”
此言一出,萧时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花白的胡须似乎都因怒气而微微颤动。他强压着火气,声音陡然变得严厉:“殿下!你方才还说明白了!转眼却依旧要行此…此悖理之事?!你难道就不怕步那钱外郎的后尘,也不怕天谴吗?!”
面对萧时中的震怒,李华却不慌不忙,反而露出一副“您错怪我了”的委屈表情,解释道:“先生息怒,先生千万别生气!您先听我解释嘛!”
他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非是学生非要强占她们,实在是事出有因!那个贾国章,在清化县就是个无恶不作的土皇帝!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弄得清化县民不聊生!您想啊,他贾家如今倒台了,树倒猢狲散,仇家遍地。我若是此刻将她们母女三人送回清化那虎狼之地,无依无靠的,她们的日子还能有好吗?恐怕比死还难受!”
李华摊了摊手,做出一个无奈又仁善的表情:“我将她们留在身边,虽是…虽是于礼不合,但好歹能保她们衣食无忧,性命无虞。这…这说起来,也算是我的一片仁善之心,救了她们三条性命啊!怎么能算是作恶呢?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这番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辩解,竟将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慈悲为怀的“救世主”。
“你…!”萧时中被李华这番狡辩气得一时语塞,手指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这套歪理邪说。
李华见状,更是趁热打铁,脸上露出几分“委屈”和“自豪”交织的神情,继续说道:“先生若是不信学生的一片仁心,学生还有实证!我不但收留了她们母女,那贾国章搜刮来的不义之财——那些田产地契,我可是一亩都没留,全都分给清化县的穷苦百姓了!先生您是没看见,我走的时候,那些百姓感恩戴德,还非要送我一把‘万民伞’呢!这总做不得假吧?”
说罢,他根本不给萧时中反应的时间,立刻对门外高声叫道:“栗嵩!栗嵩!快!把清化县百姓送的那把‘万民伞’拿来给先生瞧瞧!”
“是!殿下!”门外的栗嵩早已准备多时,立刻应声而入,双手捧着一把看起来颇为陈旧、甚至有些简陋的大伞。伞面上密密麻麻地按满了各种颜色的手印,还有些歪歪扭扭的字迹,看起来确实像是许多百姓自发留下的印记。
栗嵩将伞捧到萧时中面前,恭敬地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