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试图从军事辑上理解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胜,却发现一切推算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另一的曾鹤龄,也感到惊讶,他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蜀世子擒下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坐回椅中,目光发直,喃喃自语:“竟真的……擒住了?这真是……”他后面的话淹没几人反应各异,惊、喜、疑、惧交织碰撞,空气仿佛凝固,又仿佛在无声地沸腾,预示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胜,必将彻底改变眼前的格局和每一个人命运。
李华此刻正连夜疾驰在返回鬼见愁大本营的路上。途中,他再次打开了皇帝密旨中附带的那张纸条。借着火把的光芒,纸上只有寥寥四个字,却如同千钧之重:
“占城州,清化县。”
下方,那方鲜红的皇帝玉玺印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而权威。李华的目光在这简单的地址和玉玺上来回扫视,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猛地一抖缰绳,再次加快了速度。
快到卯时,天光微亮,李华才带着一身露水和疲惫赶到军营。
鱼铜锣早已得知消息,亲自率领一众将领在营门外等候迎接。老将军此刻心中感慨万千,若不是李华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擒杀潘兴,他真不知该如何向朝廷交代这场虎头蛇尾的围剿。如今,他对功劳已无太多念想,只盼着尽快了结此件事,班师回朝,回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
“末将等恭迎殿下凯旋!”见到李华身影,鱼铜锣率先抱拳行礼,声音洪亮。身后赵崇明、崔灏、曾鹤龄等一众将领也纷纷跟着行礼,只是神色各异,复杂难言。
李华勒住马,点了点头,算是回礼,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锐利的神情。他利落地翻身下马,直接对鱼铜锣道:“鱼总兵,潘兴、李乾真的首级和尸身在此,交由你查验处置。”厉忠等人立刻将盛放着首级的木匣和后续运送尸体的板车移交过去。
鱼铜锣不敢怠慢,立刻找来多名被俘的叛军中层头目进行辨认。经过反复确认,所有人都指认那确为潘兴和李乾真无疑。鱼铜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局已定,老将军心情轻松了不少,对李华提议道:“殿下辛苦了!叛酋伏诛,此间大事已了。请殿下先入营稍作休息,我等即刻准备捷报,不日便可班师回朝,向圣上献俘告捷!”
然而,李华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鱼总兵,班师之事恐需暂缓。我从潘兴临终前口中得知,此次叛乱,恐有朝廷官员在背后参与勾结!我身为圣上钦派监军,负有督查之责,有必要前往相关地点彻查一番,以明真相,肃清余孽!”
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在鱼铜锣这等老于世故的人听来,却显得十分牵强附会。潘兴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岂能轻信?更何况深入刚平定的地区调查,风险极大且并非监军首要职责。
鱼铜锣花白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带着长辈般的关切和提醒道:“殿下!您的职责是监军,如今战事已毕,当以回朝复命为要。再者…藩王无诏,不可擅自离开封地或指定区域,此次领军已是破例。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以自身安危为重,莫要…”
“鱼总兵!”李华直接打断了鱼铜锣的话,语气虽然不算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圣上那里,我自会派人上奏解释清楚!此事关乎朝廷纲纪,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您就不必多管了,专心准备班师事宜即可。”
鱼铜锣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巴不得不管这闲事,早早回家。但李华若是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任何差池,他绝对脱不了干系!一边是急于行动、态度坚决的亲王,一边是巨大的责任和潜在风险,鱼铜锣一时语塞,场面瞬间变得有些僵持和紧张起来。周围的将领们也感受到了这股微妙的气氛,纷纷低下头,不敢出声。
厉忠也劝道:“殿下,鱼总兵说的没错,我们确实该...”
厉忠见气氛僵持,心下担忧,忍不住也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鱼总兵所言确有道理,如今叛首已诛,大局已定,我等确实该以班师回朝为...”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华猛地转过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箭,骤然射向厉忠!那眼神中蕴含的不悦与威压瞬间将厉忠后面所有劝谏的话语都硬生生堵了回去。
厉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下,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地闭上了嘴,甚至不由自主地微微后退了半步,低下头不敢再与李华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