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缓?引火烧身?”王安民顿时放下碗筷,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脸上满是不认同的执拗,“文弼!私藏火器乃十恶不赦之罪!岂能因对方可能权势熏天便置若罔闻?我等食朝廷俸禄,岂能……”
“岂能什么?岂能不要命了吗?!”柳泉也被他的固执激起火气,忍不住打断他,声音也激动起来,“你只知国法纲常,可曾想过后果?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为此事激烈地争执起来,谁也说服不了谁。
柳泉见好友依旧如此油盐不进,又急又气,最终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沉重的话:“伯宁!你不为自己着想,总该为你的女儿想一想吧!她每次见到我,都扯着我的衣角问‘柳叔叔,爹爹什么时候回来?’,那双眼睛里全是想念!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你难道要让她永远等不到爹爹回家吗?!”
这一句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王安民心口,他瞬间噎住,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方才的慷慨激昂霎时消散,只剩下满眼的挣扎与痛苦。女儿天真稚嫩的小脸浮现在眼前,那是他心底最柔软的牵挂。
柳泉见他神色松动,乘胜追击,语气沉重地加码:“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个贾公子,绝对是我们惹不起的存在!我甚至怀疑,‘贾宝玉’这名字都未必是真!对于他那样的人来说,让一个碍事的县令‘意外’消失,恐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过了许久,王安民才默默地端起碗,将已经微凉的粥一口一口吃完。他放下空碗,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更改的决绝:
“若我……今后真有什么意外,她……就拜托你照顾了。”
柳泉听到挚友这近乎托孤的言语,心中巨震,既痛心又无奈。他知道,自己终究没能改变他的心意。他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郑重承诺道:“你放心。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这么多年,一直如此,以后……也永远如此。”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滞。柳泉心中难受,试图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寂,便半开玩笑地随口说道:
“说起来也是奇了,那贾公子排场那么大,性子又骄纵,按说该占着最好的主屋才对。结果倒好,偏偏选了东屋住……这纨绔子弟的心思,真是猜不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泉这随口一句闲聊,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中了王安民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对啊!不合常理!那贾公子如此嚣张跋扈,讲究排场,为何在有主屋的情况下,却主动选择了相对次一等的东屋?除非…………他是在躲避什么?还是说……他知道主屋有什么问题?
王安民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站起身,甚至连解释都来不及,就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房门,朝着善堂的方向发足狂奔!
柳泉被好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完全搞不清状况,但看王安民那副心急如焚、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模样,心知必定是出了大事或是他想通了极其关键的环节,当下也来不及细问,急忙喊了声“伯宁!等等我!”,便也拔腿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