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亨泰只得再三谢恩,然后恭敬地引着李华往内厅走去。一进内厅,李华的目光便看似无意地扫过正垂首站在一旁、努力保持镇定的王氏。
王氏此刻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她万万没想到,那日雨中好心相助、背她上车、俊俏又善良的“少年公子”,竟然就是当今蜀王世子殿下!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头垂得更低,生怕被认出或失了礼数。
然而,李华的目光在她身上只是一掠而过,并未停留,仿佛从未见过她一般,神色自然如常,笑着对任亨泰道:“任师傅这新居倒是清雅安静,是个读书休憩的好地方。”
他这般态度,反而让王氏稍稍安心了些,心中对这位世子的好感又添了几分,觉得他不仅心地好,还如此体贴,顾及他们的颜面。
李华与任亨泰又闲聊了几句家常,气氛看似缓和。李华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肃了些,目光看向任亨泰,问道:“任师傅,令爱之事……我也有所耳闻。那厮竟敢如此欺辱朝廷命官之女,简直无法无天!若需要本王出面,替你讨个公道,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单凭他殴妻这一条,就足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任亨泰闻言,脸上闪过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那副息事宁人的老样子,习惯性地摆摆手,叹了口气:“唉……殿下好意,老臣心领了。只是……罢了,罢了。终究是家丑,闹将开来,于澜儿名声也无益,只怕她日后更难……”
一旁的王氏见丈夫又是这般退缩忍让,心中焦急,正要开口反驳。
李华却率先开口,看着任亨泰,语气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缓缓说道:“任师傅,话不是这么说。女子生存本就不易,如同风中浮萍,无所依凭。若是连生身父母都不能、不愿为她撑腰庇护,你让她一个弱女子,日后还能指望谁?如何能活下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沉重与真诚:“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反而可能是让作恶者更加肆无忌惮,让受害者寒心绝望。罢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具体如何,终究是任师傅的家事。”
任亨泰听着,如遭重击,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与挣扎之中。王氏则感激地看了李华一眼,眼中含泪。
李华说完,就离开了。
王氏听着李华那番话,再看着丈夫依旧犹豫不决的模样,积压已久的委屈、愤怒和对女儿的心疼瞬间冲垮了理智。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也顾不得失礼,用手帕掩面,低声啜泣着转身快步离开了客厅。
她径直来到女儿任澜仪的房间。任澜仪正独自对着窗外垂泪,神情凄楚,脸上未散的淤青更显刺目。她见母亲哭着进来,先是一惊,随即心中的委屈也涌了上来,母女二人顿时抱头痛哭。
王氏紧紧搂着女儿,感受着她单薄肩膀的颤抖,心如刀割。她轻轻抚摸着女儿脸上的伤痕,声音哽咽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我的儿,苦了你了……娘没用,让你受这等欺辱……”
她替女儿擦去眼泪,自己也止住哭泣,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澜儿,你还记得那日在大慈寺外,下雨天,将娘背到马车上的那位俊俏公子吗?”
任澜仪泪眼朦胧地点点头,那个雨中俊朗又温和的少年形象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王氏深吸一口气,说道:“娘今日才知道,他……他竟然是蜀王世子殿下!他今日来家中,不仅没提前那日之事,还主动提出,愿意为你做主,替你讨回公道!”
她越说越激动,握住女儿的手:“他说,单凭那畜生殴妻这一条,就足够严惩!澜儿,这口气我们不能就这么咽下去!娘这就去求世子殿下!无论如何,定要让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为他做的事付出代价!绝不能让我儿白白受了这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