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妖庭遗迹深处,那宏大、冰冷、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自万古时空长河中传来,响彻心湖。司契与月妖皆感神魂冻结,道心摇曳,仿佛被一尊无法想象的存在隔空凝视。
“劫运之子……竟于此地诞生……有趣……”
声音淡漠,却蕴含着凌驾于认知之上的威严。非是蚀尊,其气息更为古老、更为深邃,带着一种俯瞰纪元生灭的漠然。
司契强压新生道体的虚弱与神魂的悸动,混沌道眸深处,那朵混沌道莲虚影缓缓旋转,竭力抵御着这股无形威压。他心念电转,瞬间明悟:此声主人,恐怕便是导致太古妖庭衰亡的“道蚀”之源,亦是蚀尊力量的真正根脚!其一直沉寂于遗迹最深处,此刻因自己“以身化劫”、引动此地万古劫运,加之万化妖棺被净化,方才被惊动!
月妖银甲下的身躯微颤,身为妖族,对这气息的恐惧源自血脉深处,但她紧握银枪,强自站稳,与司契并肩而立。
“前辈何人?”司契沉声开口,声音透过道韵,传向那虚无深处。
“吾名……‘蚀’。”那声音再次响起,无喜无悲,“非尔等所认知的彼界蚀尊,彼不过窃取吾一丝逸散之力、行走世间的傀儡罢了。吾乃‘道蚀’,万法终末之影,纪元轮回之痕。”
道蚀!万法终末之影!司契与月妖心神俱震!难怪蚀尊之力如此诡异难防,其源头竟是如此恐怖的存在!这“道蚀”,并非生灵,更像是一种宇宙规则层面的现象或意志体现!
“尔身负轮回之钥,竟能于吾之‘蚀痕’中,化劫涅盘,凝练劫运道果,确属异数。”道蚀的意念扫过司契,带着一丝审视,“然,劫运亦在轮回之中,终将归于寂无。尔等抗争,不过延缓终末之进程,徒增变数,毫无意义。”
司契眸光一凝,朗声道:“既有终末,便有新生。轮回有序,劫运有度。蚀尊妄图以‘蚀’代‘轮回’,使万灵永堕死寂,此非道之自然,乃逆天而行!前辈既为道蚀,当知平衡之理,岂容傀儡篡改大道根基?”
“平衡?”道蚀的声音似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似嘲弄,似漠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盛极而衰,衰极而亡,此乃定数。所谓新生,不过旧劫之延续。蚀尊所为,虽显酷烈,然加速终末,亦是一种‘平衡’。尔等所求生机,于万古尺度观之,不过刹那涟漪。”
此言一出,司契道心微震。此乃大道之争,关乎宇宙根本法则之认知!道蚀视万物终寂为必然,视生机为短暂假象,其立场近乎绝对的“虚无”。而己方所执,乃是于寂灭中守一线生机,维轮回有序。
“刹那涟漪,亦为真实。众生挣扎,自有其意。”司契斩钉截铁,“吾辈修士,逆天争命,非为永恒,只为存续当下之‘有’。纵是刹那,亦当绚烂。蚀尊断送此‘有’,便是罪!”
“执着于‘有’,便是尔等之劫。”道蚀意念依旧平淡,“罢了,尔既于此地成就劫运道果,引动吾之苏醒,便算有缘。此方太古妖庭遗迹,乃吾昔日一道‘蚀痕’显化之地,亦蕴含彼时妖族抗衡终末的一丝印记。尔可在此参悟三日,三日后,吾将收回此痕,此地不复存焉。”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的意念洪流涌入司契与月妖心神,并非功法传承,而是关于这遗迹形成、妖庭抗争“道蚀”、乃至“蚀痕”本质的庞大信息碎片!其中,赫然包含了对“万法共生”之道的另一种解读——非抗拒衰亡,而是引导衰亡之力,使其成为新秩序诞生的“资粮”,乃至……掌控“道蚀”的禁忌法门!
同时,遗迹核心某处,一道微弱却精纯无比、蕴含着“蚀”之本源道韵的幽暗光痕,缓缓浮现,正是道蚀所言的那道“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