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云远遁,舰冢重归死寂。司契于青铜主舰残骸核心舱室中,缓缓散开“归寂匿踪阵”。周身气息与舰冢万年沉积的腐朽、怨煞完美交融,恍若本就是这废墟的一部分。他并未急于行动,而是静心凝神,细细感应怀中那枚青铜信物的变化。
信物之上,云雷纹路流转的微光并未随邪影离去而黯淡,反而如同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光晕隐隐指向舰冢更深处,那片由无数战舰龙骨堆积而成的、最为幽暗的阴影区域。共鸣虽微弱,却持续不断,带着一种跨越万古的悲怆与召唤。
“玄一道盟的线索,果真藏于此地……”司契眸光微凝。他收敛全身气息,身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藏身之所,向着共鸣指引的方向潜行。
舰冢深处,景象更为破败。巨大的舰船残骸相互倾轧,断裂的桅杆如巨人枯骨指向灰蒙虚空,锈蚀的甲板上覆盖着厚厚的金属尘埃。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氧化与死寂味道,更有无数破碎的阵法符文偶尔闪烁一下,随即湮灭,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此地残留的怨念与不甘尤为浓烈,仿佛无数英灵在此喋血,执念未消。
司契循着共鸣,来到一座半埋于其他残骸之下、形制最为古拙巨大的青铜舰首之前。此舰虽残破,然其材质明显优于周遭,舰身雕刻的并非寻常云纹,而是更为繁复的星图与某种祭祀仪轨的图案,透着一股庄严厚重的气息。那信物的共鸣,在此处达到顶峰。
舰首一侧,有一处巨大的撕裂缺口,似是曾被恐怖力量贯穿。司契自缺口悄然潜入舰体内部。内部通道幽深,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许多舱室已彻底坍塌。他一路下行,直至舰体最核心处,一间被厚重青铜壁保护的密舱前。舱门已扭曲变形,但其上残留的禁制波动,竟与信物气息同源!
司契取出青铜信物,将其贴近舱门。信物微光流转,与门上禁制产生柔和共鸣。片刻后,禁制光华一闪,旋即消散,厚重的舱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缓缓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陈腐、书香与淡淡血锈的气息扑面而来。密舱内并无奢华陈设,只有一排排倾倒的石架,其上玉简、骨书大多已化为齑粉。唯有一张以整块“镇魂玉”雕琢而成的石案,尚且完好。案上,一盏青铜油灯早已干涸,灯旁,静静躺着一枚色泽暗沉、似玉非玉的令牌,以及一卷以金丝编织、看似完好无损的帛书。
令牌制式与信物相仿,上刻“玄一令”三字古篆,乃是身份信物。而真正吸引司契目光的,是那卷金丝帛书。他小心展开,帛书之上,并非功法秘籍,而是一篇以朱砂混合不知名灵血书写的绝笔遗刻,字迹铁画银钩,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决绝:
“吾,玄一道盟巡天司主,禹疆,绝笔于此。”
“万劫归一邪阵将成,盟主携‘镇运鼎’遁入‘归墟海眼’,欲行最后一搏……吾奉命率‘破军’舰阵断后,阻彼界追兵于星墟……”
“血战三载,舰毁人亡,道躯崩碎,神魂将散……然使命未竟,邪阵未破,心有不甘!”
“后世若有同道得见此书,当知:彼界所图‘万劫归一’,非仅灭世,乃欲以万灵为祭,重炼‘轮回基石’,铸其永恒魔域!玄一道盟,非争权夺利,实为护佑万灵轮回之权而战!”
“盟主临行前,曾言‘归墟海眼’深处,藏有一线生机,或与太初‘轮回之钥’有关……惜乎,吾等无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