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初熄,心印余温未散。司契于星海暗处,静观那方初生文明在经历阵痛后,于废墟间艰难萌发新芽,虽前路漫漫,然自毁之狂澜已止,重归演化正途。他未再干预,任其生灭,身形化入虚无,循着轮回之钥所示,朝向那更为古老、业力轨迹已生偏移的庞大星域遁去。
此番前行,司契心境愈发沉凝。连番与彼界渗透交锋,虽皆险胜,然其手段层出不穷,阴毒诡谲,已从催化孽胎、污染秘境,进而至引动文明业火,直指生灵心念根本。新纪元如初生婴孩,脆弱不堪,彼界却如附骨之疽,无孔不入。此番前往古老星域,恐将面对更为棘手的局面。
穿越无尽虚空,沿途景象渐异。星辰愈发稠密,灵气流转自成体系,可见诸多修真宗门、仙朝国度林立,星舰楼船穿梭往来,俨然一派繁荣气象。此片星域,文明火种传承有序,道法显化,远非边荒稚嫩之地可比。然则,在司契混沌道眸之下,这片繁荣之下,却隐隐透着一股“陈腐”之气。法则运转虽看似稳固,却失却了新纪元应有的灵动与活力,如同步入盛年却隐现暮气的修士,辉煌之下,暗藏僵化之危。
轮回之钥所感那丝偏移,便源于此片星域核心深处。非是剧烈动荡,而是一种缓慢、持续且难以察觉的“沉降”,仿佛整片星域的“生机”正在被某种无形之力悄然抽离,引向一个未知的歧途。
司契隐匿行迹,悄然深入。及至星域腹地,眼前景象令其眸光一凝。但见数颗本应灵气盎然的巨大主星,此刻竟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星尘”之下!那星尘并非自然之物,细观之,乃是无数细微至近乎无形的灰白色菌丝孢子,弥漫天地,吸附于灵脉节点、仙山福地、乃至修士法宝肉身之上,无声无息地汲取着灵气与生机!
受此菌尘侵蚀,星辰表面灵植枯萎,河川滞流,修士吐纳间如染沉疴,修为进展迟缓,心性亦渐趋麻木惰怠。整个星辰,仿佛患上一场蔓延的“衰朽之疾”,活力渐失。而这菌尘,与彼界气息隐隐相合,却更为隐蔽,其性阴寒,专蚀本源,不引动剧烈冲突,只行那温水煮蛙之举。
“寂灭菌斑……”司契识海浮现此名。此非强攻,而是慢毒,旨在从根基上瓦解一片星域的抵抗之力,使其在不知不觉中沦为彼界沃土。且此菌斑似有灵性,能随灵脉流转扩散,极难根除。
司契悬于星域之外,并未急于出手。此等渗透,范围极广,根植于整片星域的灵脉网络之中,若强行以寂灭道韵涤荡,恐伤及星辰根本,甚至可能引动灵脉暴动,造成更大灾劫。须得寻其源头,断其根本,再以温和之法徐徐图之。
他静心感应,循着那菌斑中最为精纯的彼界道韵,目光穿越层层虚空,最终落向此片星域中央,一处被重重阵法封锁、仙气缭绕的禁忌之地——「堕星渊」。据残留此片星域的古老传说,此地乃上古仙魔大战终局之地,怨念积聚,法则混乱,等闲修士不敢靠近。
此刻,在司契眼中,那堕星渊深处,正有一团巨大的、如同活物心脏般搏动的菌斑母体,不断喷吐着蕴含寂灭道则的孢子,通过地底隐脉,悄然污染着整片星域。渊口阵法,看似封锁,实则早已被菌斑侵蚀同化,反倒成了其天然屏障。
“藏污纳垢之所。”司契心念一动,身形如烟,无视那看似森严的阵法壁垒,直接遁入堕星渊中。
渊内景象,堪称诡异。昔日仙宫魔殿残骸,皆被灰白菌丝覆盖,如同披上丧服。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朽气息,虚空裂缝中,时有被菌丝控制的仙魔残魂游荡,双目空洞。而那菌斑母体,便扎根于渊底最深处的一片破碎大陆之上,形如巨菇,伞盖遮天,表面符文流转,不断吞噬着渊内残存的仙魔精气与泄露的星辰本源。
司契悄然逼近,正欲探查母体核心,忽见那巨菇伞盖之下,菌丝翻涌,凝聚出数道身影。为首者,竟是一名身着残破仙袍、面容枯槁的老者,其气息与此星域本土修士同源,却死气沉沉,眼眸深处一点灰白菌斑闪烁,显然已被母体彻底控制,沦为傀儡!其身后,更有几具强大的古魔尸骸,亦被菌丝驱动,散发出凶戾气息。
“守渊人……亦成渊鬼。”司契暗叹。彼界手段,不仅侵蚀天地,更腐化人心,令守护者变为帮凶。
那傀儡老者似有所觉,抬头望向司契隐匿之处,声音沙哑如金石摩擦:“外来者……堕星渊禁地,擅入者……化为菌肥!”话音未落,其与身后魔尸同时爆发,仙魔法则交织,引动渊内沉寂怨念,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毁灭洪流,席卷而来!攻势之中,更夹杂着无数寂灭孢子,欲要侵蚀司契道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