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树工陪着笑道:“姑娘内行。不要紧,俺们常备了药粉,撒进去拌拌,暴晒一两天。就成了。姑娘只管选树种,选好之后,俺们就把树苗子留在这儿,培上薄薄一层园土,浇上水,叫它们好生缓缓熟悉此地园土土性。过两日,就能够栽了。”
听他对答如流,李泽玉就满意了,对计令才道:“计大爷,就按照他说的办。赏钱顶格算。树的话,要榆树,紫薇。紫薇只有两本?”
“是。姑娘,这花珍贵,店小利薄,也不敢多备了。”
“那别的你看着配吧。把树砍掉就好。”
梨花院里的管事娘子伏志远家的,陪着笑,殷勤上前:“姑娘。那梨花,不是开挺好的吗。长虫子的话喷点药水就好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那梨树长了十来年了,年年又开花又结果,突然砍掉,岂不可惜……”
李泽玉道:“你是伏志远家的?来了多少年了?”
伏志远家的道:“十七年了。小的是陪着太太一起来的。只是没在跟前伺候过,姑娘不认得。”
这就对上号了。李泽玉打了个眼色给木莲,让她搬了椅子来坐下。一边示意计令才继续看人做事,一边对伏志远家的款款道:“既是如此。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如此不懂规矩?”
伏志远家的一愣:“姑娘,您说话怎如此跳跃?小的不懂了呀……咱还是继续聊聊砍树的事吧?这树,砍不得啊。从老国公在的时候,就有了。当时姨妈来了,也是最喜欢在树下闲坐做活……它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念想。姑娘,您还年轻,不懂这些珍贵。就请快住手吧。”
李泽玉笑了笑,也不说话。
任凭伏志远家的喋喋不休,只管听着。
这么稳如磐石的态度,反倒让伏志远家的越说越虚了。再看看旁边,木莲木茉也好,计令才和带来的力工花匠也好,都是盯着她。一双双眼睛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那就是在讥笑她:“你区区一个看院子的奴婢,怎么好对着当家二姑娘喋喋不休的?”
“也不琢磨下自己的身契在哪里?”
“真是好日子过腻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春喜在旁边听着,年纪最小,火气最盛,忍不住插嘴:“伏大娘。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叨叨咕咕的。不就是砍几棵树,又不是要你的命。这姑娘做决定,轮得到你说话吗?”
伏志远家的大怒:“春喜,你是在哪儿当差的!”
习惯成自然地,扬起手想打春喜。春喜也非常稔熟地,抬起手挡住自己脸!
李泽玉看不下去了:“伏志远家的!我还在这儿呢!”
也就是音调略略抬高了半个调门,周围熟悉她的人已瞬间脸色郑重。偏偏伏志远家的和李泽玉素无来往,不熟悉她的脾性,对这年轻小主子不放在心上:
“姑娘。我们院子里向来讲究规矩。春喜越过我去,这是不对的。想必是见到姑娘,他得意忘形了。待我教训教训他……”